可雷决却按玄苍的礼制,安排隆重的帝王仪仗为我送行。
沿途鼓乐不断,声势浩荡,我独坐数十人挽拉的华贵辇舆,而雷决,则骑着身披金铠的高头大马,慢行在辇舆一侧。
辇舆四周以红纱隔断,数次微风拂起纱幔,我望向雷决,他也都会看着我,报以一笑回应。
出了皇宫,早已守在宫门外的玄苍兵士加入了夜幽的仪仗,雷决依旧在我身旁不远处。
若不是暮长烟在辇舆另一侧向我禀报,我真的很难将那群玄苍兵士联想为玄苍旧部,他们没有统一的服制,一个个形同布衣。暮长烟在马上向我解释:“为免节外生枝,我等前来夜幽只着便服。”
这次暮长烟跟帝衡使者来夜幽本就要出其不意,我自然能体谅暮长烟的苦心。只是我瞧着这些兵士,总觉得除了暮长烟说的原因外,能让他在夜幽皇城内失了礼制的,恐怕还有其他难以启齿的缘由。
再看雷决,他靠近一些低声说:“我已为你备好充足的钱粮,你不必忧心。”
脸上有些挂不住,我知道玄苍人十年来过的苦楚,到今天才有了更深的感触,估计暮长烟所召集的玄苍人也是勉强才凑起迎回我所需要的物资吧。雷决虽然周到,可是我现在代表的是整个玄苍,又怎么能白收他的好处。
于是我也压低声音对雷决说:“端王的美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收。”
“就当是我十年来未曾善待玄瑚公主的致歉。”
现在玄瑚并不在我身边,何况玄瑚已是魂魄,要这些身外之物又有什么用。我说:“真的不用了,玄瑚也不会收的。”
雷决垂目想了想,说:“你对玄苍现状并不了解,这一路怕是要有许多打点。若你有所顾忌,那就算我借给你的,待你日后方便时再行归还。”
人总是免不了对未知的事产生恐惧,刚才我也看到玄苍兵士身形消瘦的样子,雷决再这么一说,我又觉得不能逞一时之强,否则后面遇到困难,后悔都来不及。
“你可备好了这一批钱粮清单?”我问。
雷决一蹙眉,“没有那种东西。”
这就是侮辱我的智商了,钱粮出库没有清单这不是开玩笑么。
我对雷决伸手说:“清单拿来,否则不收。”
雷决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我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他才朝后面招手,曹至策马上来,听雷决吩咐,从怀中掏出一叠绢帛来。
我拿了绢帛清单大概扫了一遍,雷决简单告诉我说是钱粮,其实还有车马、扎营所需、食材炊具、干粮水囊……
这出手也实在是过于大方了。
“这些物资我出城后会再清点一遍,除去金银,其余物品也会对照估价,将来若我金库充盈则以金银偿还,若物资充盈则折算物资还你,利息我会按照借期长短另行计算。”
“你与我之间何必如此计较?”雷决脸上是真的不悦了。
我笑答:“即便你我个人之间,笔笔账目我也是要算清的,更何况你这些东西是助我归国的开销,这算是夜幽借给玄苍的,更是不能含糊带过。”我说完,便转头不再看雷决,面向暮长烟,我将清单交到暮长烟手上。
暮长烟面露愧色道:“陛下,如今玄苍亏虚都是臣等失职所致,待抵达灵木谷,臣等自会向陛下请罪。”
我本想安慰一下,可见暮长烟神色耻辱凝重,他的心境恐怕也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于是将没用的话咽了下去。
行至城门,我下了辇舆,要雷决撤去仪仗。我在布防将领的寝室内换上较为粗制的便服,再出来时已经跟玄苍其他人一样的扮相。
与雷决一起步行出城门外,在宽阔的护城河旁我与雷决道别。雷决坚持要再送我二十里路,我说不用,他又改为十里,叫我不要再推拒。
我本该换一辆低调朴实的马车来坐,雷决却请我上他的马。
虽然我已经换下华服,可毕竟还有玄苍旧部在周围,我不应该跟雷决共骑,但我却偏偏答应了雷决。
他只是策马而行,我坐在他身前,后背是他胸膛的温度。一路无言,走到十里外的一处长亭,我对雷决说该道别了。
上了马车,缓慢离去。从马车的后窗,我能看到雷决在长亭内凝望着我离开的方向,许久许久都不曾转移视线。
总算是离开了夜幽皇城,离开了雷决。
我的内心还是有那么一些波动的,甚至还想喝口茶。
马车行进的速度实在是快不起来,暮长烟问我要不要起灶,我看看外面村落农田还很密集,哪有什么地方扎营,就让暮长烟安排午饭吃些干粮,争取多走点路,入夜前能找个空旷些的地方扎营。
可是其他人吃的是干粮,暮长烟还是没禀报我,直接让人给我起了个小灶,等我发现时,他们已经摆好了桌椅。
回头我还是要定一定这赶路的规矩,但这顿饭已经做了不可能倒掉,我就到后面的马车里请了雷念,又逼暮长烟跟我们坐在一起吃饭。
刚吃第一口,怎么这么咸?我望向暮长烟,他也刚刚尝过,赶紧跟我道歉,“陛下,咱们没有伙夫随行。”
雷念也吃了一口咸到逆天的炒蛋,笑着揶揄:“这是将往来的盐商打死了吗?”
“哈”我给雷念个白眼,“我们玄苍就是这么吃的,你要是吃不惯,回马车里啃干粮去。”
他奶奶的,是你非要跟着我回灵木谷,谁逼你来似的。
“陛下何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