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九斤和文思桐两人拉扯着往周山河边上文思桐的家走来。文思桐的家,北边四间泥墙草伴瓦桁,外带西边两间草厢房。院墙是竹篱笆,院里西南角上有一棵二十多米高的梧桐树,这是文思桐出生时,父亲文金忠在邢家村的村支书家打家具时带回来种上的,转眼间已经二十三年了。树冠像一把大伞,遮去了院子的一个角,母亲钱银芳到了打晒场的时候就嚷着要文金忠把它砍了,说是太遮荫了。每次都是因为文思桐的哥哥文思栊反对才没有砍成。梧桐树下还有一口老井,是用挑周山河时挖出的井砖砌的。东北院边有两棵老柿树,树上挂满了柿子。屋的后面是一个竹园,竹园里还夹杂着一些树木:冬青树、桑树、楝树还有刺槐树。边上还有一些果树:野桃树、梨树、枇杷树和杏树。竹园边上是一圈野月季,此时,开着各色的细花儿,吸引着无数的蜜蜂,围着它嗡嗡的叫。有些竹子越过野月季爬上了周山河的堤岸。
两人到了院门口,小黄狗见胡九斤拉着文思桐,立即向胡九斤扑了上去,胡九斤忙松开文思桐,抬脚踢开小黄狗。小黄狗忙躲到文思桐的身后,文思桐则用手轻轻的摸了摸小黄狗的头。胡九斤径直往坐在梧桐树下乘凉的文金忠走了过去,嚷道:“金忠老哥,你们家思桐把我们家如萍搞了,你说怎么办吧?”
文金忠装了袋旱烟替给胡九斤:“抽袋烟,坐下慢慢说。”胡九斤接过旱烟边坐下来,边把他看到的又添油加酱的说了一番。
文思桐插话道:“爸,你千万别听九斤叔的,是如萍遇到了一条大蟒蛇的袭击,吓得晕了过去,我给她做人工呼吸的。”
这时,文思桐的母亲钱银芳从屋里走了过来:“桐儿啊,你也不小了,也该找老婆了。以前胡长寿在世的时候,你和如萍是订了娃娃亲的,后来胡长寿过世了就没有再提这件事。前几天你花秀英阿姨遇到我还提起过这件事,如萍这孩子孝顺、勤劳,人又长得漂亮,我看挺不错的。”
胡九斤忙站起来附着笑说:“嫂子说得太对了。不如,我们选个日子,把他们的事办了吧。”
文思桐忙道:“妈,我还小呢。我现在可不想结婚啊。”
胡九斤高声嚷道:“你搞都搞了,想不承认啊?你不想娶我们家如萍,是不是嫌弃我们家如萍不是定量户口啊?那你就是今天的陈世美了。我就去你们学校告你。”
文思桐急了:“你胡说。反正我是不会娶如萍的。”说完,跑出了院子往屋后去了。在竹园边上与姐姐文思榕撞了个满怀,旁边一个人则悄悄的走开了。
文思榕见文思桐脸上还挂着泪花,便问道:“思桐,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文思桐就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姐姐:“姐,你说我冤不冤?”
文思榕:“如萍跟你可是青梅竹马的啊,你不想娶她?”
文思桐:“姐,你是知道的,我爱的人是石恋秋。”
文思榕:“那好吧,我回来再劝劝妈。”
文思桐:“还是姐姐对我好。哎,对了,姐姐,刚才那个和你说话人是谁啊?怎么见到就跑了?”
文思榕把手里的一只塑料网袋拿给文思桐看,网袋里有一只老鳖,她看着那个远去的男孩儿的背影,眼里似乎有点儿湿润:“他是元杰哥,他下河捉了只老鳖来送给我,说是让我熬点儿汤喝。”
文思桐:“就是那个吃百家饭长大的胡乞丐?”
文思榕眼里的泪快要流下来了,厉声道:“别瞎说!下次你再这样说他,姐就不理你了。”
文思桐从来没有见姐姐对自己这样凶过,忙说:“姐,我再也不这样说他了。”
文思榕:“人家也不容易,从小没了父母,别人又都瞧不起他,他好可怜呢。别人这样说他,是别人无知,你现在是老师了,对人要宽厚,知道吗?”
文思桐:“知道了,姐。”
文思榕:“我们家穷,小时候家里没钱让我读书,而别人家的孩子都上学了,只有元杰不上学,常和我在一起挑猪草、拾材火,长大了上工做活。别人都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只有我不嫌弃他。在队里干活儿时,常常是我们两个在一起,有重的活计,都是他帮我做。这样我们俩个就成了好朋友了。”
文思桐见姐姐这么说,心里也有点儿难过,那时家里穷,哥哥小学也只上到三年级,而姐姐是女孩儿,父亲一天学也没有让她上,自己忽然觉得很对不起姐姐:“姐,我知道了,以后,我遇到他一定敬重他。”
文思榕:“你这会儿是要上哪儿去?”
文思桐:“九斤叔在我们家呢,我不想见到他。天太热了,我去周山河里洗澡去。”
文思榕:“好吧,下河小心一点儿,别往深处去。回来,我熬鳖汤给你喝。”
估计胡九斤已经走了,文思桐才回家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朝南有一扇木格窗子,用塑料布蒙着,窗子下是一张破旧的办公桌,桌上整齐的摆放着一些旧书籍,旁边有一本翻开了的《红楼梦》却是非常的新。桌子下面有一张红漆椅子与周围的景物显得有点儿格格不入。文思桐拉出椅子,在桌前坐下,一手翻开《红楼梦》看了起来,一手拿了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