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是骂名。”王贤淡淡道。
“那是你们狗官这样看!”刘子进不爽的哼一声:“我虽然读书不多,也知道陈胜吴广、千古流芳!”
“你要是像人家陈胜吴广一样,凭真本事起事也行?”王贤哂笑一声,不屑道:“可是你从一开始到后来,哪一步背后没有晋王的影子?史书上就算写下你的名字,也只会送你两个字——走狗!”
“你!”刘子进勃然变色,半晌却颓然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晋王扶起来的?”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么?”王贤洒然一笑道:“你要是真会什么撒豆成兵、驱鬼使神的道术,咱们这会儿还用像丧家之犬一样东躲西藏?”
“这个么……”刘子进有些羞赧道:“确实是唬人的。”
“所以么,”王贤一摊手道:“什么石梯岭三败大同军,打虎峪阴兵取人头,这些丰功伟绩都是怎么来的?你能跟我说说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刘子进声音越来越小道:“就是稀里糊涂的官军便退了,还留下那么多辎重,然后就有我撒豆成兵、能驱鬼神的传闻出来,我当然也不否认,乐得让下面人敬畏我。”
“这不过是人家借你的名义,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罢了,你给人家当了夜壶,还在这儿沾沾自喜。”王贤哂笑一声道。
“夜壶,什么意思?”刘子进一愣道。
“用的时候挺热乎,用完了就远远丢开。”宋将军小声解释道:“人家现在就是来丢夜壶了。”
刘子进闻言羞愤不已,狠狠瞪他一眼,却不得不承认,这番话糙理不糙……晋王此番杀鸡用牛刀,显然是非要干掉自己不可。原因也很简单,无非是想抹掉同自己的关系罢了……人家已经当上亲王了,岂能再跟自己这样的反贼有瓜葛?
这也是刘子进最近一直逃避现实的原因所在,他清楚自己的斤两,根本不过是个响马头子的水准而已,能在广灵县闹这么大,实乃天时地利人和,但若是失去了晋王的支持,焉有不败之理?所以他才会想冒险到太原城去一遭,就是想见见王爷,听听他到底想怎么安排他,和他手下的兄弟。
王贤的话让他彻底没法再逃避,刘子进有些羞恼道:“我当初不过是个响马,是他们把我兄弟赶鸭子上架的。现在用不着了,就想把我们斩尽杀绝,没门!”说着恨恨的吐口痰道:“我就是死,也要拉他们垫背!”
王贤心说,要的就是这股劲儿,遂微微一笑道:“你原先是响马?是怎么跟朱济熿勾搭上的,又是怎么干上造反这份很有前途的事业的?”
“我原先和老五老九他们,是驰骋晋西北的响马,后来永和王朱济烺收拢山西的绿林好汉,他有大军在手,顺者昌、逆者亡,我等不得已,才投奔了他。之后几年里,有他兄弟罩着,弟兄们打家劫舍倒也快活,直到今年初,朱济烺突然把我叫到书房,先是一语道破我白莲教的身份,待我吓得魂不附体时,又话锋一转,让我以白莲教的名义造反!”
“朱济烺……”王贤问道:“这次来搜捕的大军,不就是这位永和王统领么?”
“是的。”吴为点点头。
“看来他是真怕你跑了啊。”王贤笑着看看刘子进道:“你继续……”
“当时他跟我说的是,等着事情一过,随便找个替罪羊交给朝廷,我再带着部下藏起来躲躲风头,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刘子进叹气道:“那会儿我也是鬼迷心窍,觉着正好可以趁机过过杀人的瘾,竟然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于是我便带着弟兄们回了广灵、杀官造反,没想到竟然那么多人响应。尤其是在我击败了大同镇的官兵后,投奔我的人更多了,短短半年时间便聚集了五万大军,这是我们之前,谁也没料到的。”
“嗯。”王贤点点头,这大明朝现在确实遍地干柴,一点火星就能燃起熊熊大火,若是永乐皇帝再不与民休息的话,只怕会有更多的张子进、王子进涌现出来……
“人数增加到五万,之前的定计便不好使了。”刘子进道:“而且我也动了做一番事业的心思,不过我知道,不管干什么,都离不开王爷的支持,便想着借这次的机会,到太原去拜见下王爷,得个准信。”说着愤愤道:“只是没想到,我一片忠心未变,他们却要杀人灭口!”
“这没什么好意外的。”王贤淡淡道:“人家如今是王爷千岁,你是如今天字一号反贼,他能让你活着,把他为了上位,不惜养寇资敌,断皇帝粮道的事情,讲给天下人知道?”
“断皇帝粮道?”刘子进瞪大眼道。
“是啊。”王贤冷笑道:“不然你以为,朱济熿兄弟要你在广灵县起事作甚?”
“那皇帝还能……放过我么?”刘子进额头见汗道,显然,他的立场已经动摇了。
“我说过,君无戏言。”王贤微笑道:“再说也看你的表现,你要是能揭发那些乱臣贼子出来,为朝廷除害,那样非但罪责可免,还能成为朝廷的功臣,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我对当官不感兴趣……”刘子进摇摇头道:“我只求我和我兄弟们,能平平安安,你只要能保证这一条,我就答应和你合作!”
“……”王贤刚要应声,刘子进却一摆手道:“口说无凭,我不能再轻信别人了,你请圣旨来,旨意里赦免了我兄弟才作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