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人,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雨天,那状若疯虎的皇帝,对着不肖的儿子拳打脚踢,每一拳都带着呼呼的破风声,每一脚都飞溅起蓬蓬的水花……没有内劲支撑,就算他朱高煦是钢筋铁骨,也顶不住朱棣开碑裂石的暴揍!
打了盏茶功夫,汉王就鼻青脸肿,蜷成一团了;待打到顿饭功夫,汉王已经血肉模糊、不省人事了……
李严看的心惊胆战,心说:‘这要再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便一个劲儿的用眼神示意郑和,让他开口劝劝。
郑和见状,也觉着不能再打下去了,便开口道:“皇上息怒吧,再打下去,汉王就要没命了……”
“打死拉倒!”朱棣嘶声咆哮起来道:“这种孽畜死一百次,也不足惜!”
“皇上,”老太监赵赢也开口了,轻声道:“就算要他死,您也得等奴才抄了他的家,给他定了罪再说吧……”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这孽障就是存心造反,谁也没法替他开脱!”朱棣毕竟上了年纪,打了顿饭功夫的沙包,已是气喘吁吁,手都抬不动了。这一开口说话就更是泄了气,终于停下拳脚,单手叉腰在那里喘粗气。“呼……呼……还用的着再啰嗦吗?!”
郑和等人一听,算是明白了,皇上突然出来,揍汉王这一顿,是被杨士奇堵得无话可说,无从发泄,所以拿汉王出气呢……当然,汉王也确实欠揍,打死了也活该。只是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死,不然将来,皇上一心疼,还不知怎么怨他们呢。
几个太监好劝歹劝,终于把皇帝劝回去。朱棣命人将汉王关押起来,让赵赢负责审讯,一定要把这大逆案查个明明白白!
赵赢接令,第一时间便将汉王府围了起来,派人进去抄家搜查!朱瞻圻等人自然不肯放他们进去,还带着王府侍卫想要阻拦!
“这里是堂堂汉王府,除非我皇爷爷亲来,否则任何人不得擅闯!”朱瞻圻朝着外头的赵赢等人大呼小叫起来:“不然老子杀无赦!”
这真是不知死活了。头戴乌纱、身穿蟒衣、披着黑色披风,坐在太师椅上的赵赢,对立在一旁的那些头戴乌纱、身穿蟒衣,没有挂披风的徒子徒孙道:“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是!”一众太监便迈着诡异的步子快步上前,眨眼就到了朱瞻圻和一干王府侍卫眼前,下一刻,一条条黑色的长蛇飞射而出,那些个王府侍卫并朱瞻圻便被卷住了脖子,硬生生拽倒在地!
这时候,围观的众人才看清,原来那些太监使得是黑色长鞭!
将朱瞻圻并王府侍卫卷倒在地,太监们手一抖,那鞭子就像有生命一样,松开了他们的脖子。下一刻,只见太监们挥舞着鞭子,啪啪作响的抽打着倒在地上的朱瞻圻等人!那鞭子太狠了,一下就能抽碎他们的衣裳,打得人皮开肉绽!
眨眼之间,每人十几鞭子下去,朱瞻圻等人已经血肉模糊、不成人形了……
那些太监这才一收手,长鞭便卷回他们自己的腰间,好整以暇的退回赵赢身边。
睥睨着在地上蠕动的朱瞻圻等人,赵赢冷冷道:“进去!”
如狼似虎的官差便冲进了昔日尊贵无比的汉王府,再没有人敢阻拦分毫……
远处,围观的人群中,赫然有书生打扮的杨荣和金幼孜,看到这一幕,两人有些毛骨悚然。
“幼孜,”杨荣眉头紧皱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也是。”金幼孜同样面色冷峻,低声道:“我们这回,怕是要给这个老太监做嫁衣了……”
老太监赵赢的听觉异常灵敏,闻声竟缓缓转过头来,一眼就在人群中定位住这俩人,杨荣两个登时如被饿狼盯上的猎物,后脊梁一阵阵冷风嗖嗖……
朝两人友善的笑笑,老太监便转过头去。但那笑容落在两人眼里,却是说不出的诡异和轻蔑……
“幼孜,”直到那老太监起身,进去王府后,杨荣才松了口气,发现自己已经汗湿衣背了。“我们算错了一步……”
“是!”金幼孜艰难的点点头,嘶声道:“是,我们漏算了这个老太监,看架势,这次他要摘我们的桃子了……”
“哎!”杨荣无限懊丧的低下头。
“想不到,皇上宁愿信任阉竖,也不肯信任我们文官……”金幼孜一阵索然,心头被浓重的挫败感占据。他已经知道,杨士奇没有按计划的奏对,而是用无可辩驳的道理,逼得皇上不得不处理汉王!这让他们十分被动……但更无奈的是,皇上虽然因为要避嫌,没有用北镇抚司的人,却依然没有用三法司来办理此案,而是派出了总跟在身边的老太监!
“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总是放着朝廷的法司不用,总要私设刑堂!”杨荣痛心疾首道:“本以为纪纲一完,我大明的特务政治便算到头了……谁知道,哎!”
“说起来,”金幼孜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看向官船码头方向道:“纪纲今天应该被押回京城了吧?”
“嗯。王贤应该是今天回来。”杨荣突然想起王贤来,同样是特务头子,后者给他的感观,要好上太多。
“他这一回来,”金幼孜一想到王贤,也不禁露出微笑道:“就更有好戏看了。”
“哎……”杨荣叹口气,低声道:“见机行事吧。”
“不错。”金幼孜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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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就在同时,郑和的分舰队护送着王贤等人返回了京城,站在船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金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