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非云下颌点了一下,示意祁一斤驾着马车离开。谁料被那老板娘叫住:“客官留步。”
“哦?”祁非云扬起了马车帘子,疑惑的打量着那老板娘。
仔细一看,才看清楚那老板娘一身红衣居然是不同颜色的红。嫣红色的玫瑰茜红色的短衣,袖子窄窄,越发显得她身量苗条;茜红的长裙,遮不住她瑰姿艳逸;抹胸外露,却是浅珍珠红的缎子,上面绣着一朵粉红色娇艳欲滴牡丹。髣髴轻拂,仿若轻云之蔽月,衣袋飘飖,恰似流风之回雪。
祁非云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干,想起洛神赋里那一句,“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他不自在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出了轿门,问道:“何事?”
那老板娘也在打量他,绯色常服,腰间束着革带,系着荷包,常服曲领大袖,露出里面中衣,米白色松江细布露出的手腕细长有力。脸庞黝黑,却掩盖不住长相出众,眉目俊秀。看上去冷峻肃然,恰似一副泼墨山水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祁非云感觉到了她在肆无忌惮的打量自己。心中不由得一阵烦躁,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
这却是有原因的。
祁非云小小年纪就被家中长辈送去了军营中历练,这是祁家的规矩。他是长房长孙,是以后要承嗣的宗子,肩上的责任和重担是与生俱来的。
偏偏他生得极为俊美,儿时,宁海候的小孙子第一次见着他,只说要娶了那个小娘子回家去。
人都道他长得极像祖母的生身娘亲,当年宠冠六宫的梅妃娘娘。京中那些贵妇,看见了祁非云,都要捏捏他粉嘟嘟的红脸蛋,逗弄他两下。夸他长得俊秀,夸他长相白皙。夸他皮肤细嫩。
他却极为愤懑,我是要当大将军的!于是他自小就不苟言笑,到处板着小脸,等到年纪出长,刻意在军中摸爬滚打,练功时六月太阳最烈的时候,也执意要在太阳下晒个来回,如此反复,竟然终于晒黑了,不再是少童可爱的白皙了。
但他忘记了,此时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长得黝黑并无损他的盛世美颜,反倒平添了一丝成熟,让边城五路家中有适龄女儿的家长都惦记着。
去人家拜访或是去官衙议事,总有人肆无忌惮的打量他,因而让他心中最不喜别人打量他的相貌。
旁边的一斤打量到主子的脸色,不由得困惑:祁大爷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一向爱护幼弟,待同僚和蔼有加,虽然总是板着面孔,但却是个好相处的,不知道为何,今日里这么火大,难道是堵得时间有点久?
那老板娘似乎也感觉到了祁非云面色不虞,忙弯腰行了个福礼,道:“别人没看清,奴家却看清楚了,是这位小哥帮我解的围,因而道个谢。”
她再次福了一福,却是向着旁边的一斤,一斤虽然看主子似乎不太高兴,但一位绝世大美女向自己行礼道谢,是个男人都感觉良好,他喜滋滋受了礼,摆手道:“不用谢不用谢,多亏我家主子嘱咐。”
祁非云的脸色更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