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句说完,林栀娘面也不吃了,再看小满的眼神,已经饱含肃然起敬,知己难逢。过一会她说:“喏,吃完了,小满,帮我洗下我带回去。”
小满接过那褐釉碗,洗到碗底,一看,有“供御”字样,再想到江边都传闻林妈妈伺候过皇帝,有御用的物件倒也可以理解。
送走了林栀娘,小满继续洗盘子洗碗,只听得有个磁性澄净的声音说:“你怎么跟这种人往来?”,语气饱含嫌弃、厌恶,小满抬起头,原来是时不时来报到的容二哥容安,小满一笑,并不答话,她觉得容安就是穿越前那种“别人家的孩子”,生于小富之家,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人生波折,父母教育他趋利避害,幼时由书斋先生给他灌输四书五经,待到长大,就由老道的家仆指引着跑家中生意,只等年纪到了就继承家中产业。说到底不是什么坏人,在接管家中生意之前并不怎么识得人间烟火,有意无意的跟世界的灰色保持着距离。让他理解人生的灰色是什么,那是很难的。
容安见小满不吱声,面上似有不满,他急了,又道:“她穿着旋裙,左右两边开叉,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出来的。”
小满生气了,指着鼻子骂他:“我家道中落,开面摊糊口,是不是也不是贵少爷口中的不正经?”,不等容安反驳,又接着道:“想必只有你家这种看别人穷了就退亲的正经人家,才能教出这种不了解别人就妄作结论的公子哥儿。”
容安被她训得面红耳赤,想要反驳却又想起自家退亲的确有嫌贫爱富的嫌疑,理亏在先,更加不敢插话。小满索性叉起腰来,做出那等泼妇样子,嘴里骂到:“我家面摊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小心脏了少爷的脚。”云云,容安已经被小满说的有些懵了,儿时就觉得小满这个丫头又乖又听话,去姑姑家最喜欢去找她玩,小满也时常一声不吭的跟在他身后,长大后得知两人定下婚约后他又羞又臊,不敢再去姑姑家了,等到脸红以后,却又觉得以后有这么一个温顺听话的媳妇,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之后他和小满偷偷相见,小满给他做个荷包,或是他给小满带去外地买来的香粉,两个人都是开开心心的。小满家出事后,他心里惦记着姑姑,惦记着小满、白露、立冬,可是爹娘不让他有时间去找小满,索性派老成的家人带他去外地收账。再后来,他得知爹娘趁着这机会把两家的婚约解除了,他无力对抗父母,只觉得天都塌了。直到去家中的沅江码头上接货船,才意外的发现小满一家的足迹,他为自己没有挺身而出的行为脸红,所以总是找各种机会来摊子这边帮忙做事,没想到小满长成大姑娘了,已经不是那个记忆里害羞温顺的小女孩了,不过现在的小满,泼辣稳当,看上去会是个能持家的小媳妇呢。
他盯着小满,有些痴痴的了,他已经听不清小满在骂什么了,也不知道小满什么时候气得甩下围裙,扭头走了。
那以后林栀娘有事无事就要来摊子,她生的美丽,又爱好打扮,自带气场,捎带着生意都好了,小满本是自幼孤僻的人,这一世有了家人,才比以前开朗不少,但性子还是没变,不怎么爱说话,多半是林栀娘挂拉呱说个半天,小满才回一两句。两个人,竟也出奇的和谐。家人也没有什么偏见,陈大婶给小满和白露做衣服,也给林栀娘留一份。林栀娘也时常拿一些女孩子家稀罕的玩意儿来送小满。
倒是容安,不怎么来了,即使来,也是碰着小满不在的时候来,若是赶上小满中途回来,他也会很快的离开,家中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小满和容安似有似无的疏远,小心翼翼不在家里提起这个名字。
转眼就到盛夏,小暑这天,小天气更是热得受不了,江边那些摊贩,都只出上午的摊,小满上午支开面摊,觉得什么胃口都没有,加上天气热,担心做好的鲫鱼汤坏掉,所以决定做个荠菜馄饨,拿鲫鱼汤做汤底。
小满看了看日头,还早,就先是揉面,揉到一半,林栀娘来了,看小满在做吃食,她便缠着小满问东问西,小满边做边讲:“和面讲究水和面粉比例适中,揉面重在力道控制,要柔中带刚才能活出恰当好处的面团。”
又将荠菜清洗干净,与买来的猪肉和鱼肉剁成肉馅,按照鱼颗粒和鱼肉馅儿三比七的比例,等到馅儿活好,把早就做好的面团切成小小一截,取一块儿擀成薄皮,包出的馄饨皮薄馅儿大,状如元宝,像是几行白色的雪鸽,栀娘看着这些雪白的馄饨,说:“看着好雅致,我都不舍得吃了。”,目不转睛盯着小满包馄饨,又嚷嚷着自己也要学习包馄饨。白露也跟着学,只是耐心不够,包出的馄饨皱巴巴一团,栀娘嘲笑白露包的丑,白露不依,两人绕着面摊打闹嬉笑,笑笑闹闹间,小满听见面摊上前来吃饭的两个小贩打扮的人在拉家常,隐约听见了“容家”字眼,她忙专注侧耳细听。
“别提了,我去四里八乡收的那么多蚕丝,送到容家铺子,才看见铺子关门了,蚕丝都没人收!”
“容家搬走了,只余几个管事的在照看生意,以前相熟的那个管事也跟着走了,这条辛辛苦苦维护下来的线算是断了。直娘贼”
“听说那容家啊,攀上高枝了。攀上的可是当今大内总管牛公公。”
“没鸟儿的一个家伙,神气个屁啊。”
“这可不能这么说,牛公公随便给指条供应布匹的路,直接跟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