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各家卖杏积攒下了一点儿钱,手头不再那么紧巴,考上学的人家都想让自己的娃崽儿体体面面地到人场面上去混。因而,几家的大人便熬灯费油地赶做新衣服。经过几家人的比量对照,都觉得男娃崽儿穿蓝裤子配白褂子好看,女娃崽儿穿绿裤子配红褂子漂亮。于是,开学那天,这七八个娃崽儿就像统一着装了一般,在新生入学的队伍里成了一道亮丽风景,惹得去学校送学生的家长们看直了眼。
四方到学校里送文文和斌斌,遇见了同村送娃崽儿的人。几个人亲热地凑在一起拉呱,数说着今年的收入和看好的年景。来送学生的大人中,只有茂林、茂生,再就是茂山。四季家里有事,抽不出身来。四喜又身在外地,更不能前来。四季和桂花就托他仨人把停儿和冬至一同送来的,意思是,四方也得送文文、斌斌,让他帮着一块办理入学手续。四方见人不多,特别是茂林和茂生也来了,就想表示一下意思,借此拉近点儿感情。他们找好了宿舍和班级,把娃崽儿们安顿好了后,四方就拉着茂林和茂生的手腕不放,说好长日子不见哩,今中午谁也别走,都到我那儿喝杯去。茂生和茂山怕给他添麻烦,推脱着想不去。茂林说,咱去吧!四方也是一片心意呀,不去了反叫他为难。有茂林发话了,俩人自然不再推脱。他们一边谦让道,客气哩,太客气哩,一边不由自主地随了四方朝饭店走去。
供销社饭店还是老样子,唯一变化的是,四方不再住集体宿舍,而是在高墙大院的东北角上一个人住着两间屋,就是原来他一家人住的屋子。金莲和娃崽儿搬走后,单位没有再把房子抽回来,饭店的头儿却把自己的铺盖搬了进来。头儿是北山村的人,从来没有在这儿住过,只不过是借机占住一间屋,放一些闲置不用的东西。家人,也好有个地方安排住宿罢了。因此,平日里只有四方一个人占着这两间屋子。有时,金莲和娃崽儿也来住上几天,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方便。
听说村里来人了,银行也偷空儿跑了来说话。他的病已经完全好了,每月一次的休假,让他真实地感受到了夫妻恩爱带来的甜蜜和愉悦。这事,四方是知道内情的。银行感激四方在为自己求医治病和安置工作上出的力,便把他当作了无话不谈的贴心知己。与他说话,从没有避讳可言。而且,香草早已有了身孕,整日挺着个大肚子在街面上晃悠,更有力地说明了这一点。其实,香草本不愿当街露相儿的,但豁牙子可能是因了振富扒灰的事有些心虚,便执意要香草这么做,还说这样活动些好呢?生娃崽儿时顺当呀。关于爹扒灰的事,银行一概不知。近些年来,他的心情很好,工作又顺利。特别是香草怀孕后,他整日眉开眼笑的,显得精神饱满,看不到一丝儿往日愁闷,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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