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阁是扬州城最大的酒肆,它的占地面积与东都的太白楼不相上下,同样是由几座酒楼组成,可同时容纳上千人就餐。( 千千)
当然,客人身份的贵贱之别,也直接导致了招待标准的不同;比如说天涯阁的凤墨轩,平常便是招待文人雅士和朝廷官吏之所,商人们若是没有请柬,任凭手上能拿出再多的金银也是不能在此摆酒的。
可今日午时才过,凤墨轩中便挤进了百十位商贾大亨,显然,他们手上都拿着苏游让王世充发下去的请柬。
此时苏游尚未到来,凤墨轩中却显得有些风声鹤唳。
按理说,能够接到朝廷三品大员的请柬来此饮酒应该感到异常荣幸才对,但此时凤墨轩中的气氛却显得有些压抑;其中的原因,多半还是因为苏游年前火烧码头和贱卖张氏船行的货船给他们带来了威压,再加之扬州城前几日发生难民哄抢事故仍历历在目。
相熟的商贾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猜测着今日之宴的真正目的,厅子里面一时响起如菜市场中那种最常见的嗡嗡声。
“咳……”随着一声假咳,苏游和麦铁杖闪亮登场了。
苏游穿着紫色袍服,手握天子剑龙行虎步走入了小厅,他的左右则是一身戎装的麦铁杖,还有做文士打扮的王伯当。
厅中的人大多并没见过苏游,但有麦铁杖在侧,他们再傻也知来人是谁了,于是苏游的干咳之后,众人纷纷站了起来,并躬身行礼道,“拜见苏御史,拜见麦使君。”
语声参差不齐,苏游也并不在意,而是抱拳拱手道,“多谢诸位赏光,某刚才有点小事耽误了点时间,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你们谅解。”
众人倒没想过苏游竟如此客气,自是连称不敢。
“诸位无需客气,请坐下罢。”苏游向他们摆了摆手,随即当仁不让地往主位走去。
苏游坐好之后,酒菜便如流水一般摆了上来,在座的商贾门看着摆在面前的酒菜,都感觉这是一场梦境。
如苏游的开场白一般,这真是一场招待不周的宴会,宴会中没有陪酒的歌姬就不说了,可是摆在面前的都是些什么菜?面前这三四碟凉菜真的对得起这苏游摆下的官宴吗?
看着桌上的菜肴,来客们已经后悔今天的到来了,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古民不与官斗,苏游的请柬谁敢不接?苏游的宴会谁敢不给面子?
众人正看着面前的酒菜寒心之时,却听“当”地一声钟响。
酒宴正式开始了。
苏游适时地端起了酒杯,站起身说道,“众位扬州城的东家掌柜们,你们能够百忙中拨冗前来参加本官的午宴,本官很欣慰啊,谨代表我个人以及整个扬州官府,欢迎你们。”
话都已被苏游说完,麦铁杖自然只能站起来向苏游举了举酒杯,其余人也都赶紧站了起来,弓腰与苏游和麦铁杖虚碰了一下酒杯,饮下了第一杯酒。
苏游给众人敬完第一杯酒以后,便坐下来与身边的麦铁杖和王伯当喝起了酒。
在座的商人却少有动筷的,仿似菜中有毒一般。
酒肆的掌柜也在座中,此时看到众人都不吃这菜,脸上不由得感觉有些发烫,仿佛自己的脸都被他们抽过了一遍似的]
今天早上王世充派人来和他商量酒席时,他一口答应,心中欢喜无限,请一百多名巨商富户来他酒肆吃饭,这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宣传,他信心满怀安排着丰盛的酒宴,鹿唇、白鳝、鲈鱼,上好的三勒浆喝醉生梦死也都在他的菜单中。
可后来开始商量具体细节时,掌柜的心却顿时被冻成了冰坨,王世充只肯付十贯的酒菜钱,平均一人百钱都不到;这样一来,别说是酒,连肉菜都上不起,这么寒酸的请客,要么就丢掉面子,要么就是他自己掏腰包充门面。
在面子和腰包之间,掌柜最终选择了后者,十贯钱,酒席中有酒已经是他大发慈悲了。
掌柜的默默地夹了一筷子咸菜放入口中,他心中想的却是待会赶紧收拾自己的铺盖卷;因为这一场鸿门宴之后,他相信扬州城的大户商贾,没人再愿意来他的酒肆吃饭了。
“诸位吃菜,吃菜,怎么一个个都不动筷子?”苏游显然也意识到了宴会的压抑,开始出语招呼道。
回应他的却是死一般的安静,尴尬的安静。
苏游招呼完后,没有任何人接腔,也没人再说话,连咳嗽声都听不到,满满一屋子人无声息坐着,仿佛泥塑一般。
苏游笑了笑,尽量用一种全场都能听到的高声说:“先向在座的说一声抱歉,实在是因为时间太仓促,酒肆方面来不及准备,所以有点怠慢诸位了,本官的人正和酒肆方面进行严正交涉。”
众人对苏游这官方的发言面面相觑,天涯阁的掌柜却低着头哭笑不得,——苏游这是要闹哪样?
苏游见众人仍不接话,随即长叹一声,接着说道,“刚才那话显然有些矫情,实际情况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扬州城的物价真的是要把本官逼疯了啊。
众人听到苏游的抱怨,都只冷眼看向他,他们终于明白苏游今日所宴的目的了。
麦铁杖则惭愧地站了起来,向苏游请罪道,“上官才到扬州就遇到这么摊子事,实在是我麦铁杖无能啊,扬州的粮价,从元宵节开始便疯狂地上涨,我用刀剑都拦不住啊;下官以为,这粮价疯涨的后面,一定是有人在操纵啊。”
苏游则做戏道,“胡说,这种危言耸听的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