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满仓这小子还真是说话算话,从桑榆开业第二日开始,就天天来报到,每次都赶在早市开街前,带着三五个不等的半大小子同伴。每次只点一碗汤,要最便宜的烤馍,然后就开始用免费的汤水“请客”。
他们之所以赶在早市开街前就来,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他们毕竟都是李氏老面馆的学徒、伙计、小二,早市一开街,那边也得要忙起来。
可他们就算来得早,早市开街前就住在镇上的人也不少,难免会碰上别的起得早的食客。而事情也果然不出桑榆所料,有那爱占小便宜的,也跟着有样儿学样儿了起来。
这点子汤水调料,其实没放在桑榆心上,每日里这十几个人再能喝汤,人饭量总是有限,又能喝去多少。不过桑榆也嘱咐过了,让在前面店里忙活的大家伙盯着陶满仓一点儿,目光中不妨带点愤恨与无奈。那小子看到此计“得逞”,应该心理渐渐平衡,不再出别的幺蛾子了。
桑榆开业快一个月的时候,早市上果然出现了卖鸡汤豆腐串和烤馍的摊位。而那摊主更是老熟人,桂花嫂与春山媳妇,带着桂花家的小黄妞。
她们烤馍的炉子做的不大,也跟桑榆店里一样,兼卖烤红薯,小黄妞裹着大棉斗篷坐炉子边给看管着。桂花嫂看管大锅,加柴烧火,给客人盛汤放调料。摊位前放了一个能坐十来人的大长桌,两边放了长板凳,春山媳妇给客人上汤,撤碗,洗碗,收拾桌子。
她们的鸡汤豆腐串一大碗只卖七文钱,馒头两文钱一个,三文钱两个。花上十文钱就可以喝一碗热汤,吃两个烤馍。桑榆店里要鸡汤豆腐串的客人渐渐少了起来。桑榆心里有数,便交代店里适当地减少鸡汤豆腐串的预备。然后特意抽了个不是饭口儿的空闲,带着小草儿去尝尝她那儿的味道。
桑榆带着小草儿每人点了一份鸡汤豆腐串,要了两个烤馍。桑榆尝了尝,一尝就发现两家的豆腐皮都是在同家老豆腐店进的货。而且鸡汤也不出她预料,味道比自家的要淡,就是单纯地熬的鸡汤,不像自家店里的汤底里还加了补身的药材。
不过桂花也会做生意,那只用来熬鸡汤的大肥鸡就卧在大锅底,汤面上飘着清亮亮的鸡油花,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货真价实地鸡汤,也因此吸引了不少顾客。
要说桂花这人也是个爱找茬的。她仿照桑榆的法子挣钱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桑榆不说什么她就闷声发财得了,可她不,这不看到桑榆来喝她的鸡汤,赶紧地咋呼起来,声音刻意放大了:“哎呀,这不是三嫂小吃店的大老板吗?怎么跑我这儿小摊上来喝鸡汤了?怎么,比你家鸡汤好喝是吧?瞧瞧,瞧瞧,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鸡汤,辛辛苦苦熬了好几个时辰的!就摆这儿让大伙儿看着买卖,不像有的人,还东遮西掩地藏到后厨,这一个鸡汤谁不会熬啊?用得着遮掩吗?肯定是舍不得用什么好鸡好料。”
桑榆听她这么误导周围的食客,也不能任由她说,便起身道:“桂花嫂你卖你的,我卖我的,本来各不相干就好。但你在这里夹枪夹棒地指桑骂槐,我却不能干听着了。正如你方才所说,这鸡汤谁都会熬,可放料不同、手法不同,滋味就不同。我也不自夸手法有多高明,就只说汤底。我家汤底有补身益气的药草,还有用来提香提鲜的笋菇。至于具体是什么药草,哪种笋菇就恕我保密了,因为桂花嫂实在是个太善于学习的人,我不得不加小心。我家开店,要做的是长久买卖,讲究个诚信经营、童叟无欺,在此也不多说了,路遥日久,自见人心。告辞了!”
桑榆带着小草儿离开了摊位,桂花气得挥舞着勺子大骂:“我呸!你说药草就药草,你说笋菇就笋菇,我还说我这里有人参、燕窝、鱼翅呢!真是岂有此理,扯她娘的蛋,吹牛皮谁不会啊?”
等她们回到店里,梨花嫂与何秀枝都在柜台那儿等着呢,这时候不是饭口儿,店里人还没不多,只零零星星坐了五六桌。梨花嫂一见桑榆回来就赶紧使了个眼色问道:“怎么样,我没看错吧?是桂花那死娘儿们不?”
桑榆脸上带着笑意,慢悠悠走到柜台里,只给了梨花嫂一个“放心”的眼神,也没急着回话,而是回身从墙柜上拿过来一个大肚细脖儿窄口的青白瓷瓶,小心地斟出三杯酒来,推给梨花嫂与何秀枝一人一杯道:“喝点儿,这瓶药酒专针对咱们女人泡的,对身体可好呢。我都跟你们说了,每日插空喝一杯,你们都不记着。”
梨花嫂与何秀枝接过药酒来,刚抿了一口,梨花嫂就用眼神催促着桑榆快说。桑榆笑道:“嫂子你就是性子急。放心吧,桂花那小吃摊儿过不多久没什么生意了,客人们还会回来的。”
何秀枝这次憋不住了,忙问道:“为什么?是她做的味道很差吗?”
桑榆心里痛快,一口饮下了半杯,咂咂嘴唇道:“她那鸡汤味道是差一些,但老百姓也没那么讲究的人,这倒不算什么。她今天挤兑我,说咱们东遮西掩地在后厨zuò_jī汤,是因为没放好料,我就乘机说了咱们汤底有药材的事儿,总会传开的。这是其一。关键还是天越来越冷了,她那个摊位实在简陋,连个遮风避雪的棚子都没有,这一碗鸡汤喝不完,下半碗就凉透了,烤馍凉得更快,到时候梆梆硬,怎么吃?还有一点,是我的猜测。我看她大锅里豆腐皮的颜色有点不对,我估计是她把昨儿个剩的也加里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