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9号星球上,高海拔荒原的夜晚总是特别寒冷。
从早春逐渐迈进仲春,夜晚的低温渐渐有了些许回温。
狼穴里,人类活动的痕迹逐渐增多。
狼夫妻睡觉的地方被人用石块堆砌起的矮墙隔开。另一侧则铺满了干草,两个人紧挨着睡在一块儿,身上盖了条高山羊皮。因为夜色渐沉,寒气更甚,娇小的那人忍不住挪了挪身子,往身边人的怀里缩去。另一个警觉地睁开眼,低了低下巴,随即伸出长而有力的胳膊,自然地将人搂进怀里,把羊皮往他身上裹。略高的体温随即温暖了身边的人。
洞穴入口一旁,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放着一只劈了一半的葫芦,一束漂亮娇艳的野花插在葫芦里。石头旁,垫了块披风,摆了锅碗和一些餐具。
在残酷的实验星球上,难得的岁月静好,仿佛奇迹,短暂又美好。
*
地球,古华夏国洛城车站。
离开自小生活的b街区,北堂心情很糟糕。可是为了去找陶喜,他不得不强行让自己离开心理舒适区。
他隔着衣服伸手摸了摸挂到胸口月牙状的尖锐狼牙,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关于他所不解的事情,父母并没有详细解释。
没人知道,当他发现,隔壁陶喜的父母忘记曾经有个名为陶喜的儿子时,他有多么愤怒和绝望。
他最好的陶喜,被自己最亲爱的父母遗忘了,而始作俑者还是他的父母。北堂跟自己的父亲打了一架。
被比自己壮实一圈的胳膊勒住喉咙时,北堂痛恨自己的弱小,从胸腔里发出绝望的痛吟:“为什么!你这样做,陶喜以后还能回哪里!”
他知道自己父亲拥有与常人不同的能力,他也是。
北至眼里闪过一抹痛,低声警告他:“孩子,这是他们自己要求的。你不能管太多大人的事情。陶喜,会有更好的安排的。”
松开他,北堂顺着墙无力地滑落在地上,捂着脸痛哭:“他连父母都没有了……还怎么回来。他本来就不想留在这里,他不想跟我在一起。父母都不记得他了,就算找到他,他还能去哪里?”
北至怒其不争,揪着北堂的衣领质问:“你到这个时候,考虑的是阿喜愿不愿意跟你在一块儿?”
“我……”北堂哑口无言,眼里含泪表情僵住。
北至狠狠甩开自己唯一的儿子,一想到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和郁结,就觉得心脏刺痛。再回头看一眼自己脆弱的儿子,心里痛恨。
“你太软弱了。北堂。”北至垂眸,低声叹气,“做为我和朱丽娜的儿子,这么软弱,会要了你的命的。”
北堂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不明白他的意思。
朱丽娜在一旁担忧地看着父子俩,终于开口劝道:“北至……有些事情,还是得告诉他。”
“我们要离开洛城,想办法离开地球。就得告诉北堂,他应该知道的事情。”
北至沉思片刻,终于无奈妥协:“唉,只能如此了。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北堂跟北至打了一架,本来不想跟他坐下来好好谈谈,但是朱丽娜就在一旁温和地盯着自己,他怕母亲更甚,只能硬着头皮坐到沙发上,认真地听他们俩将一些陈年旧事告诉自己。
“北至!这里!”一个熟悉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
北堂抬头一看,父母亲多年的老友荷兰躲在车站检票口西面三十米处的柱子旁,冲他们招着手。
北堂耳边响起那天父亲告诉他的事情。
“我和你母亲,还有荷兰,十八年前是同事。为帝国效力。”
三人走近荷兰,荷兰圆胖的身材在柱子后面完全藏不住,但是他似乎很享受躲藏的乐趣,其貌不扬的脸上端的是憨厚老实,一笑起来甚至有些可爱。大圆的鼻头泛着红,贴上去的两撇小胡子在圆圆的脸上显得滑稽又可爱。
看见三人,他咧嘴一笑,看着憨实,眼里却闪过一丝机敏。
“我擅长审讯,你母亲擅长获取情报,荷兰是技术人员,会操作所有飞船,机械,智脑,曾经是整个帝国最优秀的黑客。”
荷兰从衣服里拿出三张车票,环顾四周,谨慎地将票交给北至,一再叮嘱:“我跟北堂坐一起,在第三车厢,你们俩去南面卫生间换身衣服,有人在那帮你们。北堂能隐藏自己,不用担心。”
北堂双眼垂下,耳边又是几天前北至缓慢沉重的熟悉嗓音:“我们三个,都是帝国安插在联盟的卧底。”
他抬眼问荷兰:“为什么不让我跟我父母在一起?”
荷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抬眼去看北至和朱丽娜。
北至眼里带着温和,他微微勾着笑,伸手拍了拍北堂的肩膀:“我们从不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
北堂心蓦地一沉。
脑袋炸开北至说过的话:“但是我们,叛变了。”
彼时,刚听闻这个信息时候,他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怔愣半晌,失语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叛变……是什么意思……”
北至垂下双眸,声音变得低哑。
“我们……投靠了联邦。”
跟在荷兰身后,北堂一直低着头,怏怏不乐地沉着脸。在拥挤的人群中,互相推搡着逆流而行,往月台走去。
洛城风沙大,所有人都戴着头巾或者帽子。
北堂把黑色头巾压低,收敛全身的气场,目不斜视地看着荷兰的脚跟。
荷兰很熟悉这一带,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