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弹指顷,两日过去,已到七月初五。
未时过后,原本一碧万里的天空忽然变了色。
满天的乌云黑沉沉压下来,树上的叶子乱哄哄的摇摆,看样子是要下雨。
“这连着多日的晴天,老天爷也该下场雨了。”瞅着院子里晒得恹恹的花草,二婶曾氏走到门廊下感叹。
“下雨是好事,只是小姑母和世子这个时候差不多到洛城郊外的十里坡,那里山路崎岖,一下雨便越发泥泞难行。”周氏瞅着这说变就变的天,不无担忧的说道。
昨个,叶慕贤接到了叶娟的回信,说是事情已办成,即日已动身与世子一起回来。他们昨晚住在邺城与洛城中途的石井镇,今早辰时出发,算着时间,该是到十里坡了。
“阿嫂说得是,要么让老姜头带上雨具去十里坡迎迎?”曾氏建议。
周氏正要说话,却听三婶乔氏抢白道:“偌大的申国公府,出门难道会连雨具都不带吗?二嫂你还真是瞎操心。”
说着,歪着身子,靠到布青白斗花的隐囊上,朝着秋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案几上的葡萄递给她。
周氏回头瞧见乔氏的模样,峨眉微蹙,不耐说道:“世子和姑母就要到了,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乔氏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虽坐直了身子,却是满脸不服。
发泄似的用力咬了口葡萄,汁液飞溅,落了几滴到衣襟上。
“啊呀!”乔氏一声惊呼。
秋盏慌忙上前帮忙擦拭,但汁液已渗进浅色锦衣中,怎么擦也是擦不掉了。
“真是晦气,回去换一身。”乔氏气鼓鼓地起身,甩着袖子要走。
“行了,就这几滴汁液看不出来。”周氏实在是忍不住了,这乔氏折腾来折腾去,尽给添堵。
“呦,大嫂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今日迎接的可是国公府的世子,我能那么失礼吗?”乔氏说着,扭着腰肢往自个院子去了,迎面碰见昨日刚回来的叶琳。
叶琳是祝姨奶奶所生,是叶慕贤这一代唯一的女儿,排行第四,比叶勉学大几个月,嫁给平城陆家三房的庶子陆千桥。
这一次陆家的陆六娘、陆七娘应岑六娘邀约,特地来洛城参加七夕品香会,而陆家的老太君自然是不放心这两个孙女单独外出,便让叶琳陪着一块回来,顺带着也就住进了叶家。
“三嫂这是去哪?”叶琳刚从祝姨奶奶那过来,打算问问世子和姑母何时到,却见乔氏一脸郁结,低头摆弄衣领,快步往外走。
“没事,我去换身衣裳。”乔氏瞧了叶琳一眼,也不停步,径直往前走去。
叶琳对乔氏的傲慢,颇为不满,但因为自己是嫁出去的女儿,不便说自家嫂子的闲话,回头白了她一眼,压了怒气走到周氏、曾氏身边。
“大嫂、二嫂,眼看这天就要下雨了,是不是派人去迎迎世子和姑母?”叶琳瞧着周氏、曾氏盯着天空,估摸着是为天气原因担忧。
“你二嫂也这么说,那就让老姜头带上蓑衣、斗笠、油伞去十里坡迎迎世子和姑母,那里路不好走,有熟悉路况的带路会好些。”周氏见小姑子也这么说,便吩咐下去备上雨具,派了老姜头去相迎。
做好这些,周氏唤曾氏、叶琳进屋坐下等候。
“婉月、婉婷呢?”周氏问道。
叶琳笑道:“她们哪会跟着我,这会子又到芙蓉居找阿宛、阿兰她们去了。”
曾氏笑了:“小娘子们就是如此,随她们去吧。”
叶琳点点头,妯娌几个吃着瓜果,聊些家常。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天际间划过一道闪电,雷声轰隆隆响起,顷刻间,天空就像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豆大的雨点从里面倾泻而出,先是噼里啪啦乱成一团,接着就整齐划一的倾泻下来。
“下雨了!”周氏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不知为何心里头有些慌。
“阿嫂不必担心,这个时间世子他们应该已过了十里坡。再一路过来路况不错,不会难行。”曾氏见周氏脸色晦暗,似乎很是担忧,便柔声劝慰。
叶琳也跟着附和了两句。
周氏朝着他们笑笑,暗嘲自己果然是岁数大了,想多了。
就在这时,一声惊雷响起,吓了三人一跳,曾氏正拍着胸口给自己压惊,就听春福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匆匆行了个礼,急急禀报:“夫人,世子的马车在石羊桥附近翻了,大郎传了消息进来,让备些干净的衣物,男的女的都要一些,好给他们送去。”
周氏惊得站起,曾氏和叶琳也跟着站起身。
“怎就翻车了?世子和姑母可有受伤?”周氏紧张问道。
“传话的人未说。”春福也问了那边的情况,但传话来的小厮并不清楚,所以也是说得含含糊糊。
“你怎么也不问清楚!”周氏埋怨了一句,又火急火燎地吩咐道:“行了,快去喊春蕉、春燕几个丫鬟收拾些衣物出来,要新作的那些夏装,别把陈年旧的送去。”
春福应了一声,扭头就跑。
周氏想了想,又对身边的刘嬷嬷说道:“嬷嬷去灶上吩咐,煮上一大锅的姜汤,现在虽是夏日,却也经不得这样淋雨。”
刘嬷嬷一边劝着周氏别急,一边去了灶上。
“这怎么会翻车,怎么会翻车!都过了十里坡,到了石羊桥,竟还会翻车!”周氏心里头着急,这翻车是大事,不管世子还是叶娟有个闪失,她这辈子都别想安生了。
“阿嫂别急,恐怕只是马车打了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