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药面无表情,“不记得。”
纪瀛委屈:“你怎么能不记得我了?我挺显眼的啊!”
苏药:“……”自夸到这种地步,也是没谁了。
苏药又累又热,懒得搭理纪瀛,把假发套摘了,露出一头汗津津的乌黑短发,也不管屋里还有别人,就解开红裙子的暗扣,把湿透的裙子脱下来。
纪瀛屏息凝神盯着看,眼都直了。
当然,苏药里面还穿着他的棉白t,牛仔裤和帆布鞋。
纪瀛一眼看见苏药手臂上大团的乌青——刚刚被他绊倒摔的!他在沙发里挣扎了一下,鼓起勇气走过去说,“苏药,刚刚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苏药自动无视,继续拧t恤上滴下来的汗水。西门花洗了把脸出来,拿起**水扔给苏药:“苏药,你的妆花的不成样了,卸了重新化。”
苏药拧着**盖,走到化妆镜前坐下。纪瀛跟过去,一把抢过苏药手里的水**,“咔哧”拧开盖子,又塞回苏药手里,殷勤地问,“苏药你想不想喝冰水?我让他们去买。”
苏药:“……”
他继续无视了纪瀛,朝西门花说,“导演说要淡妆,红裙子不能穿了,穿白裙子吧。”
卸了深色的眼妆,露出一双干净清爽的眼睛,但眼尾收成一线,有点修长,微微上挑着,平白地就有一些妖媚,仿佛要勾到人心里去。但被勾完了一回神,再仔细看苏药的眼睛,还是那么干净清爽,像夏日树荫的一泓清潭,偶尔微风掠过,就有粼粼的波光。
西门花虽然看苏药这张脸看了五年,这会儿慢慢把苏药脸上花成一团的血红卸掉,一点一点露出本色白皙的皮肤,挺秀的鼻子,柔和温软的浅色嘴唇,她不觉叹了口气,“苏药,你这张脸真绝了,我好恨啊!”
纪瀛吸了吸口水,不知不觉又想凑过去朝苏药搭讪,南歪歪一把扯住,“老大别急,搞清楚状况再出手。”
纪瀛焦躁地又坐回沙发里。这时冷周进来,赔着笑问:“纪哥,台本有需要改动的地方吗?”
纪瀛只顾看苏药,没听到冷周的话。南歪歪连忙说,“导演,没有,老大说台本很不错,他会好好配合的。”
冷周听得一愣,他都做好一百八十度修改的准备了,怎么突然……他看见苏药把妆卸了,纪瀛正眼巴巴盯着看——冷周有点心酸,又有点侥幸,所以他一向不太愿意苏药不扮丑的时候被人看见。
虽然苏药从“红衣女鬼”变成了“白衣女鬼”,虽然纪瀛发起脾气来无法无天六亲不认,但真录起节目来,还是很专业的,除了不停地盯着“女鬼”看外,都很顺利。录完节目天都黑了,苏药没参加聚餐,刚走出电视台大楼,就接到了梁宇的电话。
“今天一起回家,我在西门外等你。”
苏药于是沿着tv大楼往西走,走出西门,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对面的车。他飞快地过了马路,刚坐上副驾驶座位,车就稳稳地开了出去。
戴着墨镜和口罩,鬼鬼祟祟尾随在苏药身后的纪瀛,顿时炸毛了,“靠!苏药还和梁宇在一块,肯定住一起的!混蛋梁宇!”
南歪歪:“……”
老大,明明是人家俩先在一起的,你干嘛一副被人横刀夺爱的样子,你明明第一眼都没认出苏药好嘛……
梁宇把手边温热的百合梨水递过来,苏药默默喝着。今天虽然出来的晚,但还是有点堵,他们的车在车的河流里走走停停,慢地不得了。所幸两人都是不着急的。
苏药看着窗外好一会儿,才轻声说,“以后别这样了,我不想让人知道我们俩认识,更不想让人知道我们俩住在一起。”
嗯,他们真的只是单纯地住在同一间屋子而已。
梁宇目视前方,好一会儿,答应一声:“我知道了。”
苏药头靠在车窗上,疲倦地睡了过去。梁宇这才转过脸去看了苏药一眼,手背在苏药额头上碰了一碰,见没发烧,他于是转过脸,继续看着前方。
*
苏药今年二十八岁,五年前从古城大学播音主持专业毕业后,进了古城tv的《假如……你……》栏目做副主持,五年来,虽然兢兢业业,但不求上进,因而籍籍无名,好在生活安静平淡。
每天早上,梁宇开车上班,先出门。苏药收拾完家务,才坐地铁上班。
平常只穿简单的白衬衣或白t恤,浅色牛仔裤,简单的帆布鞋,背个双肩包,包里头装着他的药、水杯、拼图,还有漫画书。在地铁上,有座位的时候,他会看漫画,碰上老人孕妇和孩子,他会礼貌地让出座位。
经常有人把他当成高中生——
虽然已经二十八岁,但苏药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少年感,干净清澈,没什么杂质,也没什么被时光碾压的痕迹,一切都仿佛还停留在十年前——
等电梯的时候,偶尔会碰到从地下车库上来的梁宇,梁宇虽然出门早,但因为堵车,反而不比苏药早到。
苏药走进电梯,恭恭敬敬打招呼:“梁哥,早上好。”
“早。”梁宇平淡而简洁地回个字。电梯里只有他们俩的时候,苏药会看看梁宇的后背,又低头看看梁宇垂在身旁的手,手指修长而温暖,没等他多看两眼,电梯就到了7层,他走出电梯,站在电梯外,忽然指了指他自己的领口——
梁宇会意,于是低头去看他自己的领口,原来是领带有点歪了,梁宇伸手拉正,电梯门合上时,他看到苏药露出了一丝微微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