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暖柔可爱,似一把繁星被斑驳的枝叶揉碎了般洒进树下两人的眼眸。
“谢兄,当真不在我这儿停歇几日吗?”离别之际,苏砚再次提起。
谢欢摇了摇头,说:“不了,承蒙阿砚的一片好意,待到下次路过苏州,我定来寻你。”
苏砚伸手轻缓的拍了拍踏雪的脑袋,打趣道:“你这小马驹如今都长这么大了呢,叫什么来着,踏雪对吧?”
“正是。”
踏雪很是迎合的舔了舔苏砚的手心,一副乖巧模样。
“对了,阿砚,还请你帮我去查一下十里江淮那花容袖的身份来处。”谢欢觉得此事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他的直觉从小到大向来很准。
苏砚很是仗义的拍拍胸脯,答应道:“好咯好咯,保在我身上。”
“那我先行一步,阿砚,告辞。”谢欢翻身上马,向苏砚作别。
望着谢欢和踏雪渐行渐远的身影,苏砚在那棵树下朝他们叫道:“谢兄,慢点!记得回来看我!”
罢了,苏砚抬眸瞧着这棵树,骨节分明的手轻抚上树身,他仍记得儿时他们就常在此分别。
暮色斜阳,缱绻着天际的浮云,掠影般的飞过几排归家的候鸟,耳畔有渔歌唱晚,眼里有山高水长。
南晥独坐在渔港的木板上,瞧着远处越来越近的乌篷船,细桨划过波光粼粼的水面,轻吻出阵阵迤逦涟漪。
她已在此坐了半个下午,望着霞光满满的水面发呆,偶尔身边有邻家养的小狗或猫咪经过,她便舒心的温柔一笑。
倏然有人跑来,不由分说的在她身旁坐下,她侧眸一瞧,原来是林衣那满脸嬉笑的小子。
“阿南,我们该回去吃饭了。”
南晥摇摇头,也不去看他,只是瞅着水面淡淡的叹了口气:“林衣啊,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何番模样?”
“外面?你是说金陵以外吗?”林衣对于她的此番问题很是摸不着头脑。
这小丫头,发什么神经,在这儿坐了半下午找不到人影不说,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自从我被师父捡回来,好像便一直生活在这儿哪都不曾去过。”南晥托着腮,满脸皆淡漠愁绪。
“阿南可是想去外面看看?”
“想,可又不想。”她淡漠的说:“师父对这儿的执念很深,我不想离开她,也舍不得。”
林衣抿了抿嘴,说道:“要不下次我再去长安城,顺便带上你?”
“林衣,我很好奇,为何你总是隔三差五的要去一趟长安城?你都不曾去别的地方看过吗?”南晥转眸望向林衣,她的眼底满是夕阳之下的岁暮。
“因为我家之前便在长安,我对长安的执念怕是就像阿姐对这儿的执念般吧。”林衣浅声道:“若不是家里破产落难,兴许如今我还在长安自在。”
“可若是我一直留在长安,不曾来金陵,就不会遇到你和阿姐,也不会同这儿的街坊邻居相识相伴,所以嘛,世事无常,我觉得我还是蛮幸运的。”林衣笑着感叹,他真的不曾觉得这儿比长安差,他一直都相信普天之下命运自有定数。
无论身在何处,无论交识了怎样的朋友,这都是命运赐给你的最好最特别的礼物。
林衣拍了拍南晥的肩头,说:“女孩子家家的,长大了嘛想法总是千奇百怪,慢慢的就会变得很忧愁善感,没事没事,你只需跟寻内心所想就好,自己开心快乐才最重要的。”
南晥点了点头,思来细想觉得林衣说的倒也挺有道理。
“走了走了,阿姐把晚饭都做好了,就等着我们回去呢。”林衣站了起来,迎着湖海光霞后退两步,笑着对南晥说。
南晥扭头瞧着他,只觉得此刻的林衣被夕阳余晖笼罩着,橘黄的调子温柔的洒在他的身上,细碎的波澜揉进他清澄的眼眸,此时少年郎的模样比往常都要俊朗。
南晥眯了眯眼,只觉得林衣说的字字句句在她的内心都溅起阵阵涟漪。
“好!”她笑嘻嘻的站了起来,蹦跳着过去与林衣并肩。
余晖笼罩着这两位归家的不知愁的年少孩子,连上苍都忍不住要眷顾他们的运气。
徐徐晚风拂来,是江南水乡独有的氤氲之态。
青石板地在夕阳之下泛出细碎光芒,粼粼的河水沿着板地涓涓流淌,巷子里街坊邻居炊烟袅袅,悠扬的笛声从杏魂馆里传出,似是一曲归家唱晚。
前厅的门打开着,萝忱坐在石阶上,一袭经年未变的素白衣衫,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青笛上灵活跳跃。
她垂眸,颀长浓密的睫毛微翘,樱唇轻启,笛声悠扬婉转。
余晖轻抚在她身上,渲染出青丝愁绪。
“师父!”南晥在不远处轻声唤道。
“阿姐!”林衣笑道。
萝忱抬头,一眼便望见并肩归来的林衣和南晥,不自觉的流露出如柔和夕阳般温暖笑意。
霞光笼罩着的烟火袅袅的世间,不知为何,总有什么悸动在内心荡漾开来。
姑苏城内,无数橘红的长灯在夜幕之下灼灼其华,大街小巷喧闹之声欢乐不绝,徐徐余音绕梁入耳。
十里江淮,多少章台柔情汇聚于此,多少儿女长情泪流满面。无论是江郎才尽,还是南柯一梦,亦或是风声鹤唳,在此姑苏这繁华之地,皆尽收眼底。
花容袖靠在十里江淮最高阁楼的窗棂旁,早已褪去胭脂粉黛,只有素颜朗气眉清目秀。
她那三千柔顺青丝披散在肩头,伴着一袭浅紫色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