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善若强撑了半日,直到跨进了老根嫂的房间,才撑不住,扑进老根嫂的怀里哭了起来。
老根嫂也是不住地抹了眼泪,拍着庄善若的后背迭声道:“苦命的孩子,苦命的孩子。”
两人抱着哭了一阵,才渐渐地止了泪。
连淑芳挺着六个多月的肚子,捧了茶过来搁到桌子上。
庄善若赶紧起身,道:“不敢劳动嫂嫂。”
连淑芳面含悯色,道:“妹妹莫客气,先喝杯热茶,看那脸都哭皴了,我等会子绞个热帕子过来擦擦。”
老根嫂点了头,道:“善若,你姑妈可比我亲姐妹还要亲,婶子家就是你家,你千万别拘束。”
庄善若红红着眼皮子,点了头应了,她心里有许多话要问老根嫂,可碍着旁人在,也只得先忍住了。
老根嫂又对连淑芳道:“淑芳,你顺道拿些馒头稀饭过来,我就和你妹子一起吃了。”
连淑芳应了一声。
老根嫂又嘱咐道:“我看厨房门口结了层冰棱子,你仔细着点。”
连淑芳手脚利索地端过来馒头稀饭咸菜之类的,顺道又绞了把热热的帕子。
庄善若见她行走不便,赶紧迎上去将东西接过来。
连淑芳笑道:“我哪里就这么不中用了?妹妹倒是细心。”
老根嫂道:“仔细点好,我看你平日吃的用的都不算当心。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开春就当娘了,别再向往常样毛毛躁躁了。”
连淑芳笑嘻嘻地应了,冲庄善若道:“我娘平日算是疼我,可一见了妹妹,我这全身上下便没一处好的了。”
老根嫂道:“你这油嘴!”
庄善若轻轻一抿嘴,这自然是张家婆媳素日亲厚。
“刚那三胖嫂过来,可真是出了我意料。”老根嫂喝着粥道,“几年前他们一家刚到连家庄的时候,我便看她不像个善茬。果然!”
连淑芳也道:“可不是,她那眼睛贼溜溜地直往房间里钻。没的应酬了她几句,倒叫人厌烦。”
庄善若轻描淡写几句把遇到三胖嫂的事交代了一番。
连淑芳撇嘴道:“她家的喜儿倒是不错,只可惜年后便要去你们宗长家伺候,宗长倒也罢了,只是他们家那二老爷……”
老根嫂道:“摊上这样的娘,也有够她受的。”
寂然饭毕,连淑芳自觉地收拾起碗筷,庄善若想帮忙,被她轻轻一拍手。道:“哪有让客人动手的?”
老根嫂道:“淑芳。你去收拾着。我和你妹妹说说话。哦,让你男人去村东许家说一声,就说他家大郎媳妇在我们家。”
连淑芳出去了,还顺带掩了门。
老根嫂爱怜地看着庄善若素白削瘦的小脸。心疼地道:“你姑妈若是泉下有知,可不定有多伤心呢。”
庄善若又被她说得是眼泪汪汪。
“得,都是婶子不好,快擦擦,别哭坏了。”
庄善若哑声道:“婶子,是我害了我姑妈,要不是我,她也不会……”
“傻孩子,快别这么想。”老根嫂忙劝慰道。“若你这样想,那我可也就罪过了,要不是我多嘴了几句,我那老姐姐也不会巴巴地跑过来。”
庄善若垂泪不语。
老根嫂娓娓道:“本来我也可以瞒着掩着,就当不知道。可我转念一想。我那老姐姐可是把你当女儿来疼的,若是知道你在许家煎熬,可不得埋怨我一辈子。”
“婶子……”
“你姑妈那日在我这里哭了两场,直埋怨自己生生地将你推进了火坑。”老根嫂叹道,“你姑侄两个不是母女胜似母女。你这孩子的心思我们哪里不知道,你一味地瞒着,就是怕你姑妈伤心。”
“我终究对不住她,这份恩情我下辈子也报答不过来。”
“什么下辈子不下辈子的,你这傻孩子,你才几岁?”老根嫂拍了庄善若的手道,“你只有把这辈子过好了,才不枉你姑妈一心为你谋算。你姑妈若是泉下有知,也才会瞑目。”
“这辈子?”
“过了年你也才十六,这辈子也才刚开始呢。”老根嫂殷殷劝道,“你姑妈本替你谋划得好好的,只可惜……”
庄善若黯然。
老根嫂精神一振,道:“不过不碍事,听你姑妈说你手头上不是有那和离文书吗?他许家就是再蛮横,也越不过一个理字。”
“大郎其实……对我并不算坏。”
老根嫂叹道:“许大郎我是自小看着他长大,倒算是个好的,只可惜这病怕是好不了了。许家一家子都还算是厚道的,除了你婆婆许陈氏——不过她那性子倒也爽直,不会背地里给人使绊 子,喜怒分明,倒也不用忌惮。”
庄善若暗暗点头,要说这几月也没真正在许陈氏手上吃过什么苦头。
“你若下了决心,也不用你出面。只须取了那和离文书,叫上有龙有虎,还有我家的得财得富,到他许家了结了这桩官司,也不是什么难事。”
庄善若踌躇道:“榆树庄怕也是容不下我了……”
老根嫂了然:“唉,倒真真是作孽!这事谁也不想,可偏偏发生了。你也体谅你姑父几分,等过上一段日子缓过来了,便也好了。”
庄善若也不便与老根嫂说其中的内情,只是惨然道:“婶子,我也想过了,往后我也就清清静静地一个人守着我爹留给我的老房子过日子便是了。”
“糊涂!”老根嫂摇了头道,“你道那日你姑妈和我商量什么商量到那么晚?她知道你这孩子心思重,离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