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陈氏看着新补好的院墙,方才觉得心里好过了些。
许家宝为了搬修补院墙用的大石头,没提防柳河边水草湿滑,不小心扭了腰。幸亏伤得不算是太严重,许陈氏担心儿子,便请了连郎中给稍稍推拿了一下,贴了一帖的狗皮膏药,这才放了心。
剩下的活计倒都是由庄善若与许家安完成。
许陈氏伸出手摸了摸还没干透的院墙,不满地道:“早知道,就雇人过来修得了。这回为了省几个钱,家里闹得人仰马翻的,不单二郎扭了腰,这诊金还将大郎mài_chūn联好不容易赚的四钱银子赔了进去,可真是划不来!”
许家宝单手支了腰,道:“娘,也都怪我不中用。”
“我生养的儿子哪里是用来干这些粗活的?”许陈氏心里还是不爽快,道,“这连郎中倒也好意思,不过是一帖狗皮膏药,竟也狮子大开口,要四钱银子,也不想想我们家往日是怎么照拂他生意的。”
“娘,算了!”许家宝劝道,“花了些银子倒也罢了,至少可以过个安心的年了。”
许陈氏又是心疼地道:“没成想住到了贼窝里,也不知道是哪个眼皮子浅的,竟连香肠也偷!”
元宝本高高兴兴地玩了半日的泥巴,忘了这茬,突然许陈氏又提起,想起到嘴的美味又飞了,不禁扁了扁嘴想哭。
许家宝顾不上儿子,趁机道:“娘,可别是我们那日冤枉了贞娘,那十两银子说不准也是外面的人拿的。”
许陈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弯腰拉了元宝道:“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干净的,倒成了个泥猴儿!”
许家宝见许陈氏不搭腔,拿眼睛去看庄善若,想着她能帮个腔。
庄善若捂了被石头割伤的手指头。只装作没看见低头不语,猫了腰进厨房烧热水去了。
如若真是外贼,竟然没有一锅端还留了些银子下来,于情于理都说不通。不过都年三十儿了,许家宝为童贞娘开脱也是情有可原。不过这其中的是是非非,得要由许陈氏来定夺了,她可不想掺和进去。
庄善若自抬了半桶热水去西厢房洗涮,身上手上都是泥浆,又兼了汗臭,总要洗洗。才能清清爽爽地过节。
西厢房地方逼仄。也没有洗漱用的耳房。天气又冷,庄善若只脱去了外衣,剩下夹袄,飞快地将裸露在外的部位擦洗了一遍。虽然不能痛快地洗澡。但是全身也觉得清爽畅快了许多。
许家安也是灰头土脸的,就在一旁看着庄善若洗漱。
庄善若在许家安的注目下,坦然地寻了另一件棉袄穿上,道:“大郎,你等着,我去给你换桶干净的热水来。”
许家安笑嘻嘻地看了看庄善若用过的水,道:“还不算脏,洗两把就是了。”
庄善若累了半日,也倦了。见他不介意,也就没坚持,就绞了帕子让他擦洗。
“大郎,你累吗?”
“媳妇,你累吗?”
庄善若听得许家安鹦鹉学舌。不由地展颜一笑道:“累,也不累!”
“我也是!”许家安憨憨地道,拉了庄善若的手,细细地数着她手上的伤口,问道,“媳妇,你疼吗?”
“还好!”庄善若胡乱地应了,看着水桶旁的几件沾满泥浆的衣裳,一阵发愁。这数九寒冬的,洗衣服可是个苦差事,更何况是夹棉的大衣裳。
许家安却将庄善若的手拉到眼前,嘬了嘴,轻轻地往伤口上吹气。这手上的几道伤口虽然不深,但碰了水也是火辣辣的疼。许家安吹着,倒觉得那疼痛消减了许多。
庄善若心里一动,面上一红,道:“大郎,你做什么?”
“你这些伤口都红肿了,又没药抹,吹吹怕是好一些!”许家安正色道,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碍事!”庄善若正要抽回手来,许家安却攥着不肯松手。
庄善若无法,只得由他吹着,道:“我去厨房寻些麻油抹抹就好。”
许家安这才松了手,笑道:“媳妇,你真能干,什么都懂!”
庄善若甩甩手,道:“大郎,没想到你这读书写字的手竟也搬得动大石头。”
许家安得了赞,愈发地得意了。
庄善若从怀里掏出了两枚拴在一起的钥匙,递给许家安道:“大郎,我那两口陪嫁的箱子里有些农书,怕是能用得上,你帮我找找。”
“好!”许家安喜滋滋地接了过来,将那两口朱红色的箱子从床底下拉出来。
庄善若揉了手在一旁冷眼瞧着。
只见许家安愣头愣脑地选了其中的一口箱子,拿了一枚钥匙往锁孔里一插,一扭,却没动,嘴里嘟囔着道:“媳妇,这里面不过是装了些书,干嘛还锁了,怪麻烦的。”
“我锁惯了!”
“就是有贼也只会偷钱偷肉,哪里会来偷你这书。”说话间,许家安笨手笨脚地将两口箱子悉数打开。
庄善若似真似假地道:“我这箱子里的东西可比那钱还要宝贝得多了,若是真丢了,我倒不知道该向谁哭去。”
许家安毫无章法地在书堆里翻着,好不容易找出了几本农书,献宝似的拿给庄善若看。
庄善若又故意皱了眉道:“我爹生前最爱看《道德经》,也不知道被我塞到哪里了?”她故意在说到《道德经》的时候略略加重了声音,一眨不眨地盯了许家安的脸色看——那张和离文书正是被她夹在《道德经》中。
许家安却恍然不觉,道:“我倒不爱看《道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