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手上顿了顿,一拳敲偏了。
“那会子你上吊了,可把娘的心吓得突突跳。你若是不中了,娘还活着什么劲呢?爹娘也就指望着你才撑下去……”
喜儿突然道:“娘,你真的看到了?”
“看到了啥?”三胖嫂一愣,不过她是个乖觉的,马上理会了喜儿的心思,道,“许大郎?可不是!你说好巧不巧,太太突然想吃酸菜,坛子厨房里都是现成的,就少了块压酸菜用的大鹅卵石。我寻思着,整个连家庄也就柳河石滩子那段有那样的大石头,就巴巴地跑到那段去寻。那石头是寻着了合意的,可是却碰到了不该碰到的人……”
“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还能什么?石滩子那段本来人就少,偏生给我碰到了许家大郎和他媳妇。他两个也不怕冷,正互相撩水玩呢。大郎媳妇平日里看着庄重,可人后笑得那个浪。啧啧,就差剩下个鸳鸯戏水了。我也不敢多看,赶紧搂了石头就走了。”
喜儿听了头,垂了头很是默默的,整颗心仿佛空洞了起来。
“回来不见了你,我可是好一阵子找,还是管门的小幺儿告诉了我一声,我这才往柳河这边过来,一打眼可不就看到了你……”三胖嫂收了口,用手抚了喜儿的背,小心问道,“咋了,可是许大郎约的你?”
喜儿飞快地抬起头,强笑道:“哪儿呢,不过是嫌在府里气闷,出去透透气罢了。”
三胖嫂也不去戳穿,只是道:“村里都传开了,许家的大媳妇吵着闹着要下堂。旁人这么说也就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好伯娘,惯会压人一头。那大郎媳妇看着文文秀秀的,可也不是省油的灯,原先嫁过来便是委委屈屈的,这会子可不得趁机会反过来拿捏她婆婆一把?你这孩子,哪里知道这个中关系,还痴心做着梦呢。”
喜儿用右手的拇指掐了另一只手的手背,将手背掐得青红。
“你细想想,若是大郎媳妇真想走,她榆树庄有娘家,两个兄弟虽说不过是姨表亲,可也着实护着她;往近里说,连家庄的老根嫂也是她姑妈的金兰姐妹,家里刚又置了几亩好地,也都是殷实的;再者,县城里的善福堂的少奶奶还是她的闺中密友——大郎媳妇只要张张嘴,伸伸手,银子不论是借或是给,总能弄到手,哪里用得着住在许家的后院柴房里苦哈哈地煎熬?”
喜儿全身一震。
“再说了,大郎虽然痴傻了,可那模样性子倒都没大变,保不齐过个一年半载的清醒过来也说不定。”三胖嫂给喜儿条分缕析,“若是大郎媳妇真的嫌弃,你可见过她人前背后说过她男人一句坏话?许大郎先头那个连双秀,现今这个庄善若,哪个不是唇红齿白的美人儿,我倒是从未见他在你身上下过工夫……”
“娘,你莫说了!”喜儿声音酸涩地像是没添油的老车轴。
“好好,不说这个了。”三胖嫂脸上一喜,道,“太太今儿刚和我说了,老爷给你拟了个新名字——原先的名还是你奶随口给你起的。”
“新名字?”喜儿茫茫然地瞪大了眼睛。
“鸾喜——听着便是又有福气又显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