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善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许家宅子前的。
大腿被伍彪枕了半路,又酸又麻,踩在地上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
她暗自庆幸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要不然她那张红得像是能沁出血似的脸实在是见不得人,恨不得就地挖个坑将自己埋起来。
庄善若也没顾得上去看伍彪醒来后的脸色,只希望他醉得迷迷糊糊的,明儿一起来就把这事忘了。
只是那半老车夫看着庄善若与伍彪爬下车厢客气又别扭的样子,很是诧异了一阵,后来捻了胡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车夫的笑容落到了庄善若的眼里,她羞得直咬自己的舌头。
天还不算晚,庄善若站在院门前,伸了手却又放下了。是从大门进去,还是从矮墙上爬过去,庄善若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吱呀!”院门打开了,庄善若赶紧条件反射般地避到了阴影里,待看清院门口出现的是许家玉的身影,她才阴影里出来,轻轻地唤了声:“小妹!”
“大嫂!”许家玉惊喜,“你可总算回来了!”
“怎么?”
“我大哥和你表哥都找你找了一日。”许家玉道,“我估摸着你大概是进城去了。”
“嗯!”庄善若看院子里没什么人在,侧身进了院子,帮着许家玉将院门轻轻地掩上。
许家玉知道庄善若的心思,悄声道:“都在呢。娘在房里念经;大哥叫我帮着磨了半天的墨,正写着字呢;二哥二稍了饭早早地带元宝进房了,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庄善若这才放了心。
姑嫂两个摸了黑走到后院。
黑将军本来没精打采地趴在柴房门口,听到脚步声,摇了尾巴乐颠颠地围了庄善若跳着蹿着。
“黑将军乖!”庄善若打开手里的包袱,她特意从贺家带回来两块没啃干净的肉骨头。
黑将军喜不自胜,舔了舔庄善若的手,赶紧叼了骨头到草窠那边吃去了。
许家玉道:“可真是条好狗,我看你放着的吃食吃完给它添了点。它倒是嗅了嗅,却尝也不尝一口。”
庄善若摸出钥匙,打开柴房的门,将手里的包袱放在床上,点着了窗台上的小油灯。
“呦,大嫂,你怎么了,脸竟这般红?”
“没啥,走路走得急了点,热的。”庄善若话一出口。便意识到自己扯了谎。
“我估摸着你就去城里绣庄了。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许家玉关切地问道。
“又去了善福堂看春娇去了。在她那里吃的饭。”庄善若有些赧然,低了头不去看许家玉。果然,一个谎话要用十个谎话来圆。
“哦,小刘郎中可好些了?”
“好些了。”庄善若本想把包袱里的风干獐子肉拿出来分分。可一想到说不清楚来历,手刚碰到包袱倒是停住了。
“他吉人自有天相,好人有好报!”许家玉也欢喜,善福堂对许家有恩,她自然记得这份恩情。
“我有虎哥来了吗?”
许家玉还记得上次的一掌之仇,佯怒道:“大嫂,你尽想着你表哥,也不先问问我大哥找你什么事?”
庄善若笑:“好好好!那大郎找我什么事?”
许家玉瘦削的小脸漾出奇异的光彩:“今儿奇了,一早起来。大哥便叫我帮他研磨,我只当他要写字解闷,也没当回事儿。”
“嗯?”庄善若留意听着。
“可没成想大哥竟写了一篇文章出来。”
“文章?”庄善若有些迷糊了,许家安痴傻后能看书能写字,可是做文章可是万万不能了。
“可不就是!”许家玉喜得攥紧了庄善若的手。道,“我还怕是自己看差了,还偷偷地拿给二哥看过了,的确是一篇正经文章。”
许家宝也上过几年学,虽说不是读书的料子,可文章的好赖多少也能看出来。
“能写文章了?”庄善若也是欢喜,“能写文章了!”
“把我娘喜得什么似的,不住嘴地念佛。”许家玉好久没笑得这么痛快了,“大哥写了一篇还要写,说是原先脑袋里像是塞了什么东西昏昏沉沉的,今儿起来却觉得轻松了许多,脑子里也清爽了许多。娘不许他再写,怕是累着了。”
“那敢情好!”庄善若笑道,怪不得觉得最近许家安说话处事倒也有些条理,不像之前那般不着四六了,想了想又道,“可要好好歇着,不能急于一时,慢慢地怕是能好起来。”
“大嫂!”许家玉唤道。
“哎!”
许家玉攥着庄善若的手愈发的用力:“若是大哥好了,你——还走吗?”她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期待,秀丽的脸庞在油灯橘黄的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庄善若一时语塞,半晌才艰难地道:“小妹,你知道,这是两码事!”
许家玉浑身像是被抽去了力气,松开了庄善若的手,眼里期待的叙苗熄灭了,怏怏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原本还以为……”
庄善若没由来地觉得有些抱歉。
“大哥早上还高高兴兴地拿了写的文章要给你看,倒是在柴房门外守了两个时辰。”许家玉的声音变得有些幽怨,“他写了文章,倒是第一个想到你……”
“小妹,你知道,我……”
“不过不碍事!”许家玉的声音又变得轻快起来,“大哥舍不得你,若是他好利索了,自然会千方百计地求着你,缠着你,到时候你想走也走不成!”
庄善若苦笑,看着许家玉耍赖仿佛回到了她初次见到许家玉的那些日子——她还是那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被看护得周全的深闺少女。
许家玉调皮一笑,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