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五月底。
初夏,天开始热了起来,人稍微动上一动便沁出一身的薄汗来。
庄善若这段日子过得还算是舒心。
如意绣庄的林二嫂又新给她寻了出手阔绰的主顾,绣了几条裙子,搭上原先的帕子,她又攒下了二两银子的私房。
那一亩三分地的庄稼也长得极好,番薯土豆的叶子连成了一片,豆子也长得精神。庄善若特意去打听过了,边上的村子是有个开了几十年的老油坊,能榨出成色极好的豆油来。这样的豆油放在集市上去卖,往少里说了,也能卖上五百钱一斤。
许家安也不再是个闲人,在村子的私塾里帮了那个屡试不第的老秀才荣先生教授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还得了几两银子的束脩。
许陈氏更是喜得颠颠地由许家玉搀扶了去私塾,趁许家安不注意的时候趴在后窗口看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回来,又是哭又是笑的,更是笃定了礼佛之心,干脆就此吃起了长斋。
庄善若听许家玉说起,许家安在授课的时候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讲起“之乎者也”来是神采飞扬。只是一下了学堂,人倒是憨憨的,比先前更不懂那些人情世故。
荣先生是个老鳏夫,独养女儿嫁到外村去了,一个月才回来一两趟。那些半大不小的孩子正是狗都嫌弃的年纪,亏得荣先生耐心,还教了好几个童生出来。
许家安虽痴,可在学问上毫不含糊。荣先生年老体弱,倒乐得放手,将大半课程让与许家安来教授,自己偷得半日清闲吃酒去了。
这下,许家安就忙碌起来了,在家的时候就少了,来后院痴缠庄善若的时间也就更少了。
庄善若暗地里做了一套衣裳托许家玉稍给了荣先生权当谢礼。虽然她对许家安没有男女之情。可是也盼着他能够好转过来。
倒是二郎两口子带着元宝去城里童贞娘的娘家小住了几日后,回来又是背地里叽叽咕咕的,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营生。
这日,天气晴好。庄善若割了几把嫩嫩的韭菜,摘了新鲜的茄子黄瓜,然后将这些东西都整齐地码在篮子里。自从童贞娘不来后院打秋风后,这几畦的菜长得极旺盛,又新种了些时令蔬菜,任凭庄善若怎么吃也吃不完,倒是大半都拿来送人了。
庄善若进柴房寻了一套夏衫换上。那还是她在榆树庄的时候做的,是一件杏色的细布裙子,洗得微微有些褪色,可穿在身上却更是柔软熨帖了。
庄善若提了提裙角。有些为难。这一年来她蹿了点个子,这个裙子便显得有些短了。手头虽然有钱,可她也不想花费在穿戴上。庄善若琢磨了一阵,决定将裙摆的包边放出来,这样长了两寸。好歹能遮住脚踝了。
拾掇完这些,庄善若便将柴房的门锁上。黑将军本在一旁闷闷地趴着,骤然跳了起来,围着庄善若不停地摇尾巴。
黑将军也学得精了,一看庄善若锁门的动作,便知道她要出门,央着要带它出去呢。
庄善若用手指一点黑将军的脑袋。嗔道:“你呀,尽想着外面野去!这回可不行,我要去老根婶子那。上回带你去,你倒是和他们家的大黄打了一架。这回,你就老老实实地管家吧!”
黑将军将耳朵耷拉了下来,失望地呜咽了几声。
庄善若心有不忍。又道:“回头给你带根骨头回来!”
黑将军这才欢快地竖起了三角的耳朵,大力地摇了摇尾巴。这两个月,它长得很快,分明长成了一条大狗的模样。头抬起来倒也是雄赳赳的,裂开嘴也能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总算是对得起它那威风的名字了。
“格拉格拉,格拉格拉!”连淑芳坐在院子里抱了狗蛋,用舌头抵着上颚发出响声,逗孩子玩呢。
庄善若熟门熟路地踏进张家的院子,冲着狗蛋摇摇手。三四个月的狗蛋便将乌溜溜的眼珠子盯了庄善若瞧,嘴里咿咿呀呀地喊着,在他娘怀里手舞足蹈起来。
“呦,狗蛋干妈来了!”连淑芳笑着起身,迎了上来。她身形比原先略略发福了些,奶水足胸前便是鼓鼓的,微微带了双下巴,脸上几点浅浅的白麻子依旧衬得她俏丽——是一个心满意足的小妇人模样。
庄善若将手中装了菜的篮子随手放在地上,拍了手抱过狗蛋,在怀里颠了颠,笑道:“狗蛋,可又重了!”
“可不是咋的,一天要喝六七次奶,每次总要小半个时辰,能不胖吗?”连淑芳是甜蜜的抱怨,她提起地上的篮子,道,“呦,又带了好些菜过来,哪里吃得过来。”
庄善若熟练地抱着狗蛋,道:“都是自家地里种的,放着不摘反而老了呢。”张家也在院子里辟了菜地,平日里总是由老根嫂婆媳操持。只是狗蛋出生后,伺候一个奶娃娃倒是比伺候十亩地还要忙些,这菜地也就没法子花大力气拾掇了。庄善若便隔三差五地送些时令的蔬菜过来。
“你家老太太怕是背后少不了嘀咕吧?”
“她吃斋念佛,几天也不一定碰上一面。”庄善若回道。
“娘,娘!善若来了!”连淑芳将菜放到厨房外边,又将篮子搁到门口,冲着里面喊道。
“哎,来了,来了!”老根嫂喜盈盈地从里面出来,双手还沾了面粉,“善若啊,来得刚好。我和淑芳正说着呢,下了新豆角,包点饺子吃滋味一定好。你来了,可得吃了饭才能走!”
庄善若也不客气,将狗蛋交还给了连淑芳,卷了袖子,净了手,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