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善若心里暗叫不好,这个主子嚣张,丫鬟也不是个省事的。她正想欺身上前,听到嫣红喝住了玉儿,依旧不紧不慢地扇着帕子,道:“玉儿,不得无礼。这凉亭又不是咱们家的,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再说了,要论个先来后到起来,还得我们给他们腾地方呢。”
玉儿这才讪讪地袖了手站到了嫣红的身后,兀自不甘心,狠狠地白了庄善若一眼。
既然嫣红都发话了,庄善若也不好再装聋作哑了,只得道:“多谢三姨太。”
“咦,你竟认得我?”嫣红将脸转过来,仔细地看了庄善若两眼。她原先只当庄善若不过是普通村妇,细看之下却是姿容俏丽,举止得体,倒不像是普通村妇一味的畏畏缩缩,神色颇为大方。再看庄善若身旁的许家安,身材清瘦,一袭长衫,神色俊朗,更是不像她见惯了的那些粗俗的村人。
庄善若无心和她攀谈,只得敷衍道:“不认得,不过是看这气派,怕是只有宗长府上才有。”
嫣红本来今天便不大自在。
她本来被养娘带到十五岁送进大老爷府里当舞女,她自诩容貌出色,八面玲珑,惯知风月,若是能够拉拢上京城里的老爷少爷,做个小妾,尽享荣华,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谁知道,在酒宴上跳了一曲,竟被乡巴佬二老爷许德孝看上了。大老爷许德忠也大方,竟不念旧情大手一挥将她送给许德孝做妾。
嫣红的野心还没实现便从满目繁华的京城到了这个山青水碧的乡下。
嫣红学了那么多缠绵悱恻的曲词,常常自怨自艾,觉得自己像是陷入泥潭的佳人,只等着才子来救。只可惜才子没见到几个,倒是见到了许德孝的一群妻妾。
大姨娘二姨娘倒也罢了,年老色衰,又没有子嗣,只当是府里的一个摆设。斗了也没什么趣儿。正房二太太虽是徐娘半老,可是强在有个嫡子,又是结发夫妻,娘家又有些来头。许德孝很是忌惮她几分。几番明争暗斗下来,嫣红落了下风。
府里唯一能让她提起点兴趣的,便是这个乳臭未干的四姨太。
听说这个四姨太还是二太太特意为了对付她安插的棋子,嫣红很是看不上眼。看鸾喜那委委屈屈的小模样,搓衣板似的身材,如若她是男人,也不屑去看上一眼。
只可惜有二太太在背后撑腰,时不时地安排鸾喜与二老爷独处的机会,她气不过,强带着鸾喜出来看荷花。怎么着也要把二太太的如意算盘搅乱了才好。
胸口憋着的那一口恶气,倒是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冲刷掉了几分。
嫣红又拿眼睛去瞟许家安,她见惯了许德孝的油腻腻,这个年轻清秀的读书人,看着便让人觉着清爽。她这双眼睛自带了钩子。但凡男人被她这么勾上一勾,便失了魂魄;若是她再笑一笑,即便是柳下惠也要匍匐到她的石榴裙下。
况且又当了他媳妇的面,她更要使出几分手段来,要让那媳妇心里不痛快才好。
庄善若见嫣红无端地生出几分媚态,拿眼睛去撩拨许家安,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许家安却浑然不觉。只觉得有双眼睛在自己的脸上碾过来又碾过去,好不自在。他抬头看到那坐在石凳上的女人,妩媚得像是要滴出水来,便忍不住道:“媳妇,她看我做什么?”
庄善若心里痛快地笑了几声,抬头。却见一旁的鸾喜慌慌张张地避开了目光,心里不由的又是一阵叹息。
嫣红哪里在男人身上吃过瘪?不由得腹诽道,看着是人模人样,却是个不解!面上却只得尴尬一笑。道:“我见你有些面善,像是哪里见过似的。”
月儿年纪小,心思简单,听得嫣红这么说,脆声道:“三姨太怎么不认得?他便是二老爷的同宗,住在村东的许大爷。”
鸾喜赶紧拉了月儿一把,朝她摇了摇头。
嫣红一愣。
玉儿赶紧骨嘟了嘴,凑在嫣红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嫣红脸色一变,不可置信地抬眼看了看许家安,眼中的媚态荡然无存,只剩下鄙夷、怜悯还有惋惜。可惜了这样的一表人才,原来竟是个傻子,怪不得……
庄善若嘴角挂了一丝笑,幸亏许家安不解风情,要不然被这样的女人惦记着,岂不是倒了霉?
嫣红欠了欠身子,道:“原来是本家,怪我有眼无珠。我年轻不懂事,又成日里在家呆着,失礼之处,勿怪!”话虽如此,可她依旧坐得稳当,毫无起身的意思。
庄善若知道如今许家落败了,旁人看不上,也没放在心上,冲嫣红笑了笑,想着怎么能和鸾喜说上几句话。
“许大嫂倒是面生,我见许二嫂常常来陪太太说说话,怎么也不见许大嫂过来坐坐?”
“家里事多抽不开手。”庄善若客气地敷衍道,“再说,我又是个笨嘴笨舌的,见了人反倒不会说话,没的讨二太太的嫌了。”
嫣红眼睛一斜,这个许大嫂不是个简单的,模样长得又这样好,怎么竟嫁了个傻子。看她和傻子说话都细声细语,也不像是嫌弃的样子。
“许大嫂说笑了,亲里亲眷的还要多走动才好。”嫣红翘了手指,细细地看着上面的蔻丹,道,“我就斗胆替我们太太做个主,什么时候许大嫂赏个薄面,到我们家坐坐,说说话才好!”
庄善若吱唔着应了,却只留心去看鸾喜。
只见她靠了一根柱子站定,身条略略抽高了些,更是显得窈窕;素白着一张小脸,半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