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善若赶忙低下眼睛,拿了一个番薯掰开,金黄的瓤腾腾地冒着热气,散发着浓香。
“吃吧!”
庄善若略略侧过身子,咬了一口,却有些烫,忍不住“哎呦”了一声。
伍彪情急接过庄善若手里的碗,道:“小心烫!”
将庄善若闹了个大红脸,幸亏天黑看不出来。她低了头佯装吹气,这刚烤好的番薯捧在手里热乎乎的,却又舍不得松手。
“好了,可以吃了!”什么时候伍彪变得这么碎嘴子了?
庄善若咬了一口,这番薯吃在嘴里又面又甜,入口即化。
伍彪看在眼里,道:“你那块沙地种番薯倒是再好不过了,不过这东西贱,卖也卖不了几个钱。”
伍大娘涮好了碗,甩着手过来了,吸着鼻子,笑道:“这味儿香,直往鼻子里钻!”
庄善若有些不好意思:“伍姨,你也尝尝,烤着吃甜甜的。”
“这番薯倒成了啥好东西了?”伍大娘笑着坐上伍彪让出来的凳子,道,“吃在嘴里倒不赖,可是不顶饿;偶尔吃个一次两次的倒也罢了,若是连着吃上一阵,这肚子便直往外冒酸水了。”
庄善若点头,她看到墙角那边几个鼓鼓的麻袋,除了原先允诺的给张山家的一些,剩下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伍彪也挠着头笑道:“娘,我记得我小时候也没少吃番薯。”
“可不是咋的,我们家那时候连番薯也买不起,去寻了那些养猪人家连猪也不吃的烂番薯,洗洗干净,将烂的割去,好的留下。”伍大娘陷入了回忆中,“然后用刨子刮成番薯丝儿,晒干了。”
“要这么麻烦?”
“若是整块煮了,阿彪嫌有酸味儿。不肯吃。倒是做成番薯丝儿,做野菜糊糊的时候撒上两把上去,吃着些微有些清甜味儿。”
庄善若默然,嘴里香甜的烤番薯也失了滋味。原来伍彪和她一样也是个苦出身。她家虽穷,可还不至于吃不上饭,细粮没有,粗粮还是能管饱的。
伍彪想起什么似的道:“娘,我记得你做过一样番薯的小食味道很好。”
伍大娘无奈地笑了:“啥好东西,还惦记着。”她转过头对着庄善若道:“不过是拿一点点霜糖熬了点糖浆,将煮得熟而不软的番薯丝儿放进去滚上一滚,等那番薯丝儿干了,咂吧一点甜味就是了。”
伍彪满脸的向往:“那时候一根番薯丝儿我可以吃上好久,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娘。你什么时候再给我做点?”
伍大娘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一点泪,嗔道:“你这孩子,现在你若是想吃甜的,让芸娘给你做几个糖馅儿的包子,香香甜甜的可不比那番薯丝儿好吃?”
伍彪笑笑。不说话了,脸上却带了丝遗憾。
庄善若看在眼里,不由得道:“若是伍大哥想吃,我给你做点,反正这么些番薯放着也是放着。”
伍彪急忙摆手:“不用不用!”心里却有小小的期待。
伍大娘笑道:“善若,你莫惯着他!都快要娶媳妇当爹的人了,哪还有惦记那小食儿的理。说出去倒是要笑掉人的大牙。”
庄善若依旧笑,心里却想着伍彪怕是不是真的想吃番薯丝儿,不过是想通过这儿时难得的美味来缅怀那段艰苦难忘的岁月吧。
伍彪却局促地看了庄善若一眼,闷红了脸。
伍大娘却打开了话匣子,道:“善若啊,你来评评理。张山家的前几日给阿彪说了个闺女。十六岁了,这人品模样都说没的挑。那边巴巴地等着我们回话,好敲定个好日子来相看相看呢。阿彪却偏生不吭不响,也不说去也不说不去。”
庄善若想着原先在院门外无意间听到的母子对话,心里像是有一根弦被扯得好不自在。她道:“伍大哥怕是害羞呢,伍姨做主就是了!”
两句话说到了伍大娘的心坎上,她笑得满面红光,道:“我也这样想呢!这姑娘听着条件哪样哪样都好,可是要比以前介绍的都要强上许多。我生怕哪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偏生你伍大哥别扭着,我总不能押着他去见人家闺女吧!”
“那是要赶紧定下来。俗话说一家好女万家求,若是犹犹豫豫错过了,那是后悔也来不及呢。”庄善若附和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笑容有些僵硬,手里吃剩下的半个烤番薯散尽了余热,冷冷的坠手。
“那是,我倒是没想到这一茬!”伍大娘有些着慌了,“赶紧的,明儿和张山家的说一声,让她赶紧安排相看。”
伍彪略带责备地看了庄善若一眼,嗡声道:“娘,我看那家姑娘不大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
伍彪看着庄善若嘴角得体的弧线,心里没由来的憋闷起来,道:“才十六岁,能懂个啥?嫁到咱们家可不是来享福的,家里家外都是要依仗她的。若是家里娇惯的,嫁了过来怕是还要人伺候。”
“啧啧,你娘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走不动道了。若是她有心,只要肯学,哪里有学不会的?”伍大娘又道,“娘这两年身子骨健旺起来了,若是她嫁过来便有了身子,我就是伺候她一两年心里也是乐意的。”
庄善若有些坐立不安了,伍大娘笃定是要给伍彪娶媳妇抱孙子了。孝顺如伍彪,必然最终还是会遂了伍大娘的愿。这是好事,可是怎么她的心竟像是泡在了老陈醋里,又酸又涩呢?
伍彪气闷,干脆道:“我听着就是不合适,太小了,怕也看不上咱家。”
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