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善若老实地点头道:“你说得不错。”那黄铜香炉里散发出的幽香也变了味道,几乎让人窒息。
鸾喜舒心地一笑,重新靠回到美人榻上看庄善若眉宇间涌动着的痛苦。这辈子不论学识容貌她每一样比得上庄善若,不过还有一个人更在庄善若之上。
往日许家安对连双秀的痴情种种许家人有目共睹,甚至为了连双秀一再忤逆许陈氏,更是为许家招来了这一场滔天大祸。
而她庄善若又算是什么?若是许家安清醒如昔,怕是连看也不屑看她一眼。对许家来说,她不过是花钱买来的用来生孩子的工具——从这一点来看,和自己又有什么分别?
鸾喜又下意识地转动着手上的那枚宝石戒指,嘴角噙了一丝冷笑。在宗长府上苦挨的日子里,她学会了打落牙齿和血吞,学会了隐忍,学会了手腕,才换来眼前的这一点小小的成功。
月儿打了帘子从外面进来,手里小心翼翼地捧了一个细瓷的茶盅。
鸾喜神色恢复如常,问道:“拿了什么?”
“四姨娘竟忘了?”月儿轻快地道,“二太太差人给您送的冰糖燕窝。”
庄善若默默的站起了身子,和鸾喜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鸾喜却飞快地瞟了她一眼,依旧亲切地道:“善若姐,再陪我会儿,这阖府上下除了月儿和我这肚里的孩子,我也没人可说心里话。”
月儿嘻嘻地笑着,道:“许大嫂,许二嫂正在二太太那里说话呢,一时半会怕是散不了。”
庄善若惊诧于鸾喜脸色转换的自如,当了月儿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四姨娘,现在吃吗?”
鸾喜略带厌烦地看了看月儿手里的那个细瓷的茶盅,撇撇嘴:“先放着吧!”
“哎!”月儿听话地将茶盅放到了鸾喜手边的小几上。
庄善若道:“鸾喜,你歇着吧,我就不打扰了。”也不待她回答,脚步匆匆就要出门。
“善若姐这么急,莫非是赶着回去挣银子?”鸾喜似笑非笑地道。
庄善若脚步一滞。
“我倒是听说当年许家给了榆树庄王家下了三十五两的聘金,又将一色的嫁妆全都准备妥当,王家不用陪嫁一针半线,单单把人嫁出去便好了。”鸾喜伸了手摸着那茶盅的盖子,闲闲地道,“稍有脑子的想想便知道,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可是,凭了善若姐这般的冰雪聪明,怎么竟也想不通其中的关窍?还是善若姐家的姑母将你当女儿似的养了几年,为的便是等着这一日?”
庄善若心中又愧又愤。愧的是,不单没有报答王大姑的大恩,还让她死后蒙羞;愤的是,鸾喜尖酸刻薄到如此程度,她却无力回击。
鸾喜又道:“许陈氏也太贪心了些,这五十两银子可不是好挣的。不过妹妹感怀善若姐恩德,倒是想助姐姐一臂之力。”
“鸾喜,你大可不必这样。”庄善若摇头道。那个明丽纯情的少女似乎只留下了一个风一吹便散的轮廓。
鸾喜充耳不闻:“月儿,去,将我柜子里收的那包袱拿来给善若姐。”
月儿应声进去了。
鸾喜拨着白瓷茶盅的盖儿,突然有些不耐烦起来,眉间闪过一丝戾色,手上一倾,好好的一盅冰糖燕窝便悉数倒到小几旁的痰盂中。
月儿欢欢喜喜地捧了个包袱出来,将包袱放到庄善若的手里,少女脸上绒绒的汗毛清晰可见。
鸾喜看着包袱,眼中带了笑意:“这五十两银子是我靠这身子从二老爷那里挣的,善若姐可别嫌弃。拿了这银子,善若姐便可离了许家。世间聪明的男子多的是,善若姐想爱哪个便爱哪个,定能寻个般配的,也不用再惦记妹妹有没有偷偷去私塾探个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