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善若赶忙坐正,只听得喜娘笑道:“前面的客人不肯放新郎官,倒让新娘子久等了。吉时已到,该掀盖头了。”
那双大红的软底靴移到跟前,一柄秤杆轻轻地挑起了大红盖头。庄善若被这盖头黑压压地盖了大半日,顿觉眼前一亮,只见面前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男子,年纪弱冠上下,颀长的身材,脸色倒是显得有些苍白,也不知道是喝多了酒还是怎么的,就这样立在床前迷迷瞪瞪地盯着她看。
庄善若面上一红,赶忙垂下了眼帘。
喜娘笑了几声,打趣道:“新娘子长得跟天仙似的,怪不得新郎官眼睛都看直了。”
喜娘后面闪过一个人影,沉声道:“天色不早了,喝了合卺酒,该歇了,都闹腾了一天了。”
“是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喜娘赶紧放好盖头,从桌子上倒了两杯酒。
庄善若偷眼看过去,只见那妇人四十上下,微微有些富态,身上是暗红的织锦缎子的褂子,头上簪着赤金宝钗花钿,手腕上套着几个金银镯子,想来恐怕就是她的婆婆许陈氏。
喜娘拿过两杯酒,笑着道:“喝了这杯合卺酒,恩恩爱爱到白头。”
庄善若含羞接过,许家安却依旧木木地站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充耳不闻。只听得许陈氏轻轻地叹了口气,从喜娘手中接过酒杯,塞到了许家安的手里,道:“喝吧!”
许家安咧开嘴巴笑了笑,一仰脖子将酒喝下,倒是冷不防被呛得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许陈氏连忙在他背上拍了拍,怜爱地道:“喝这么急做什么?”一边拿眼微微地觑着庄善若。
庄善若被许陈氏凌厉的眼神看得心里一哆嗦,忙举起酒杯慢慢地喝了下去,这酒倒也不烈,甜甜的正好润喉。
喜娘接过了空酒杯,笑道:“新人早点歇着吧。”然后收拾了正要退下,许陈氏塞给了她一个红包。
许陈氏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拍了拍许家安的臂膀,看着庄善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点头道:“你们早点歇下吧。”
庄善若低眉顺眼恭敬地起身道:“是。”
许陈氏又看了几眼许家安,摇了摇头,自是拉上门出去了。
新房里只剩下庄善若和许家安两人。庄善若倒是自如了些,她又坐回到床上,抬起眼睛在房间里看了看。这个房间倒是显得宽敞,除了一张贴金雕花拔步大床,成套的桌椅柜子,更有些花瓶摆设,远非农家可比。房正中的一张圆桌上燃着三支大红龙凤喜烛,桌上放着几碟糕点,几个小菜和一壶酒。
庄善若一天没有吃什么,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见到些吃食,腹中饥饿,肚子不由得叫了几声。她不禁羞得两颊酡红,赶忙垂下了头,心想不知道这许家安会如何取笑自己。她刚刚瞥了一眼许家安心里大体上是满意的,清清爽爽的一副读书人的模样,相貌也俊秀,就是不知道性情如何。
半晌没有动静,庄善若悄悄地抬起头,只见这许家安依旧站在床边,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庄善若也大着胆子将目光迎了上去。见这许家安一张脸儿似乎比她的还要白些,想来是终日不晒太阳的,眼泡儿微微浮肿着,一双眼睛眼角却是微微翘起,看上去即是无情也有情了。
庄善若羞红了脸,忍不住轻声道:“你看了这许久还看不够吗?”
许家安倒是咧开嘴笑了笑,开口道:“你,真好看。”
庄善若倒是没想到许家安如此直白,心中是又羞又喜,抿着嘴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心中更是小鹿乱撞,平生第一次有男子当着面夸她好看,况且这男子又是她的丈夫。
许家安也顺势坐到床上,移到她的身边,偏着头瞅着她,笑嘻嘻地道:“你倒是比秀儿还要好看一些。秀儿的脸倒是有你那么白,但是秀儿的眉毛没你那么黑,嘴唇也没你那么红。”
庄善若想着这许秀才行为处事倒是异于常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书读痴了,说的话有些天真得孩子气了。她想起自己的秀才爹在家喝了半壶酒说话倒也这般前言不搭后语的,心下释然,便微微笑着问道:“秀儿是谁?”
这倒把许家安问住了,他张了张口,没说出什么来,于是紧紧地皱着眉头,嘴里念叨着:“秀儿,秀儿?秀儿是谁?”倏地站起来,在房间里转着圈圈走来走去,脸上的肌肉抖动着,嘴里一声比一声高:“秀儿?秀儿!”
庄善若真的是吓了一跳,只当许家安喝酒喝多了糊涂了,她赶忙站起来,拉住许家安的袖子道:“想不起来不碍事,明儿再想。”
许家安停住了,冷着脸偏着头在庄善若脸上端详来端详去,目光直直的看得人心里发毛。
庄善若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之时,许家安突然嘿嘿笑了,笑得眼睛眯眯的,拉了庄善若的手,悄声问道:“你是谁?”
庄善若刚刚松懈下来,又是陡然一惊,她正要开口,只见许家安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门边,栓上了门栓,同样蹑手蹑脚地回来,轻声道:“这里有坏人,千万别让人听见。你小声点说,你是谁?”
庄善若一阵气闷,这许家安也不知道在前面被人灌了多少酒,喝得稀里糊涂了,她只得正色道:“我是庄善若。”
“庄善若?”许家安又是偏着头想了半晌,嘟起嘴摇摇头道,“不认识。你来我家干什么?”
庄善若是又好气又好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