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娇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连带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了起来,她赶紧闷头将那剩下的半碗凉茶喝尽,借着擦脸的机会,将脸上的那丝落寞抹去。
伍彪憨憨地道:“春娇妹子,这凉茶管够,我再给你盛去!”
“不了不了,我可要留着肚子吃善若姐做的凉面。错过了这个村也就没那个店了。”
“这有什么难的,你若是想吃。我天天给你做。”庄善若没听出刘春娇话里的意思。
刘春娇便垂了头笑,伸了嫩白的手指轻轻地拂过这只粗瓷大碗磕掉的一个缺口,半晌才道:“善若姐,伍大哥。我这趟是过来和你们辞别的。”
伍彪一急:“你哪儿去?”又觉得不妥,赶紧去看庄善若。
庄善若心里也着急:“春娇,你去哪儿?”
刘春娇将粗瓷大碗顺手搁到脚边,怅怅然地笑道:“我还能去哪儿,不过是回家罢了!婶子这儿虽好,可也不便久居。再说了,我姐又怀了孩子,我这个百无一用的闲人总得回去照料照料。”
庄善若听说她是回家,这才放了心。略一思索,道:“回去也好,住在自己家总是方便些。我怎么记得春秀姐之前就生了三个孩子。”
“三个都是男孩!”刘春娇苦笑。“都说酸儿辣女,听说我姐夫腌了好些辣白菜,盼着这胎能是个闺女呢!”
“你姐夫倒是有意思。”
“谁说不是呢?”刘春娇笑容里无端地便带上了几丝落寞,“当初我姐看上了我姐夫,我娘还很不乐意。我姐看着性子和软,可若是拧起来八头牛也拉不回来。我娘拗不过。也只得随她嫁了。谁知道,他们两口子日子虽过得清淡。可快十年了竟也从没红过脸,有事全都是有商有量的。姐夫人也厚道,将我爹我娘照顾得妥当,倒像是半个儿子……”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说不下去了,只在唇角带了一丝寂寞的笑。
庄善若心疼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道:“春娇,你先回榆树庄去,过几个月我和你作伴去!”
刘春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掩饰地笑了笑,道:“善若姐,你能回榆树庄和我作伴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怕就怕有人心里不乐意。”
伍彪的脸又黑红黑红的,哼哧哼哧没说出话来。
“伍大哥,厨房的锅里坐着水,也不知道开了没有。”庄善若替他解围。
伍彪赶紧“哎”了一声,也没忘记捡起刘春娇脚边的那只粗瓷大碗,又急匆匆地弯腰进了厨房。
刘春娇盯了伍彪的背影,眼神里不无留恋。
庄善若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假装看不见,却问道:“什么时候动身?”
刘春娇依依不舍地收回眼神,道:“过了晌就走。我爹雇了车亲自接我回去。”
“左右不过半日的脚程,到底也不算太远。若是你在家里呆得闷了,也大可以回来住几天。”庄善若想了想又道,“小妹过几月也快临盆,许陈氏巴不得我回去能够料理一二,恐怕回去的机会也不会少。”
刘春娇点头。
“哦,你来了正好!”庄善若走到窗台上在那针线笸箩里翻找着,“上回你说想要绣并蒂石榴花,我给你描了花样子,老是忘了给你。你若是喜欢那样子,在家闲了也可以做做针线。若是春秀姐真能生个闺女,绣在小衣服上也是极漂亮的。”
刘春娇默默地从庄善若手中接过并蒂石榴花的花样子,强笑道:“善若姐,你可别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
“约定?”
“那五十两银子我给你另留了出来,你若是要用,随时回榆树庄找我就是了。”刘春娇将花样子小心地贴身收好。
“哎!”庄善若看着刘春娇眼底掩饰不住的落寞,觉得安慰的话语是那么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