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嫂俩再说了些闲话,庄善若特意打听了下许家的日常生活起居等事宜。
不像善福堂前面是店铺后面就是住家的格局,许记杂货铺离许家也就隔了一条街,白天里许掌柜和二郎都去铺子里看着,中午是回家吃饭的;铺子有两个伙计,睡就睡在铺子后面的小房间里,吃的饭是许家做好送过去。
许家平日里都是童贞娘做饭,许家玉偶尔搭把手帮个忙,逢年过节忙不过来的时候还会找个帮工。
正说着,有人在门外喊道:“嫂子在吗?”
这尖细的声音庄善若自从婚礼上听过一次便记忆深刻,她应了一声道:“门没关,请进。”童贞娘叫她嫂子她听起来总是觉得别扭。
童贞娘扭着身段带着一阵香风进了房,一进门那双细长的丹凤眼便在室内溜了一圈,笑道:“呦,小姑也在啊,大郎在用功呢,我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许家玉忙起身端起托盘,道:“二嫂,我正要走呢。”
童贞娘的眼睛又在那托盘上瞟了一眼,道:“还是小姑贴心,我倒是忘了这一茬,这一大清早的闹的沸反盈天的,可不得都饿了吗?”心里却道这许家上下老小倒是全都向着大房,这庄善若刚嫁进来,小姑子就巴巴地贴上去了。亏得是大郎傻了,要是不傻,他们二郎就是再累死做活,也全落不到他们眼里去,好处还都是大房捞着了。都是从一个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手心手背还都是肉呢,咋差别这么大呢?
庄善若听着童贞娘一阵夹枪带棒的,也没说什么,本来就知道这许家二嫂不是个和善的。庄善若看了她一眼,似乎又换了一套衣裙,那条百花曳地裙看来是价值不菲,头上斜插了根金步摇,脸上的脂粉涂的红是红白是白的,纤细的腰肢如弱柳迎风,打扮fēng_liú,哪里像是孩子他娘。
许家玉也听出话里有刺,笑着道:“二嫂,娘说想吃面条,我做的时候顺便也给大哥大嫂捎了一碗。”
“家里有两个嫂嫂在,还要小姑子下厨房,可真是我的不是了!”童贞娘一边说一边拿眼睛觑着庄善若,笑道,“元宝又哭又闹的占着手,倒是一时走不开了。”
许家玉知道元宝一向乖得很,只不过是被童贞娘拿来说嘴罢了,早知道做面条的时候也该给元宝留上一碗,也不用听二嫂说闲话了,只怪自己考虑不周了。
庄善若知道童贞娘话里的意思,这新娘子嫁过来按规矩第二天要早起给全家做饭,只是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闹得失了阵脚。不过既然决心要在许家生活下去,就得按着规矩按部就班地来,可不能被别人拿了错处。
许家玉拿着托盘自是离开了。
庄善若看看许家安,倒是安坐在窗下拿着书连眼睛也没抬一下,仿佛室内没她们这几个人似的,便道:“弟妹,我们出去说吧。”
童贞娘听得一愣,虽然她刚才勉强叫了声“嫂子”,这庄善若倒是老实不客气地叫她“弟妹”,虽然按理是如此,可是自己年纪比她大上两三岁,又早早地进了门养了孩子,这声弟妹叫得她总是有些不自在。她只得勉强笑笑道:“也是,可别打扰大郎读书了。”心里却道大郎傻了倒还是颇会装模作样呢。
两人到了院子,立在一丛月季花前说话。这丛红色的月季开得茂盛,引得一些蜂蝶过来采蜜。
“娘刚才托我给你捎个话,说是既然是长媳,就要早点将家事拿起来——我还和娘辩了几句,说嫂子刚嫁进来,连厨房的门朝哪边开还不知道呢,年纪又小,少不得我这个做弟媳的先多担着点。”童贞娘故作委屈地道,“哪里料到被娘劈头说了一顿,说嫂子在娘家的时候也是里里外外的一把好手,哪里像我在娘家是动也不动的,直到出嫁了才慢慢学做起家事来。我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哪里能和嫂子比呢?”
庄善若不动声色地一笑,她哪里不明白这个童贞娘是巧舌如簧,既在她面前讨了个好,又暗示自己娘家不一般。庄善若年纪虽小,但这几年经历的却不少,世态炎凉,人心善恶,也比同龄人多了一份见识。她拉了童贞娘的手,柔声道:“姐姐——按理说我也得称呼你一声姐姐,当着旁的人我斗胆叫你一声弟妹,怕是被人说妹妹出身小门小户乱了规矩。妹妹年纪轻,见识短,万事还得靠姐姐提点呢。”
这番话听得童贞娘心里一片舒坦,终究还是村姑,到底没见过世面,上午和许陈氏闹的时候牙尖嘴利的还当她有多厉害呢,原来只是逞一时之勇。想到这儿,她也捏了庄善若的手道:“妹妹言重了,妯娌间还不得你帮帮我,我帮帮你的,毕竟不是自己娘家,少不得要提起精神来。”
庄善若点头称是。
童贞娘又道:“我倒是羡慕妹妹呢,大郎虽说是病了,可性子好,全家上下又都顾惜着。不像二郎,好的时候和你蜜里调油,言语一有不和,便说打说杀的。”
庄善若见童贞娘故意说这些话来恶心她,便顺了她的意红了眼圈,道:“妹妹本是欢欢喜喜地上了花轿,哪里料到会碰到这样的事儿。只不过后来想想娘说得也不差,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就是离了许家,也寻不着一门合意的人家,最不济再嫁个腌?爷们当人后母。我现在只是千盼万盼大郎能早日好起来。”
童贞娘本是一心想知道许掌柜到底许了庄善若什么好处,让她死心塌地地陪着个傻子守活寡,听到庄善若这么说,只当她也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