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玉却愣了一愣,这二嫂是八面玲珑之人,今日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说错了话,大哥这副模样怕是也不能生儿育女了。
庄善若却是面色不动,不知这个童贞娘拿这个话刺她是什么意思,嘴上却道:“弟妹惯会取笑我,我绣的花样子老旧,哪能和绣庄里的比。”
童贞娘面色闪过一丝得意,故意苦着脸道:“也不怕大嫂笑话,元宝这孩子闹腾,我一天下来也腾不出手来绣上个一针半针的。我在娘家的时候衣裳鞋袜大多也是让绣娘做了,这女红竟也没正经学过几天。我就爱大嫂这一手绣活,要是大嫂得空的话,倒是帮着给元宝做几件小衣裳小褂子什么的,我的活计娘可看不上眼,楞说是把元宝打扮得村气了。”
庄善若知道童贞娘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说这么一堆好话原来是为了这个,元宝那孩子她本来就喜欢,许家家务事也不多,做些个小衣裳也不费什么事,倒是满口应承下来了。
童贞娘更是欢喜,又不住嘴地夸着许家玉绣的迎春花。
许家玉本来便是心里有事烦闷着,加上厌烦童贞娘满口虚词,只顾低着头用那银色的丝线细细地绣那迎春花的花蕊。
庄善若怕童贞娘尴尬,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应承着。
突然从后街隐隐传来了一阵锣鼓声,庄善若停了针线,侧了耳朵仔细地听了听,道:“是哪家办喜事吗?”
“可不是,就是隔两条街的善福堂刘家给二儿子刘昌娶媳妇呢。”童贞娘掸着新上身的翠绿马面裙道。
善福堂?庄善若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算,可不是,今日正好是九月十八,正是刘春娇的好日子呢。这几天过得糊涂了,连这个日子也差点忘记了。
“听说娶的也是榆树庄的女子——不知道大嫂有没有听说过?这个善福堂的刘昌我去抓药的时候见过好几面,精明能干着呢,长得也体面,做生意倒是比二郎要强些,恁大的一个善福堂,一个人也能撑起来。”
“是同村,不过只是偶尔见过几面罢了。”庄善若一句就敷衍过去了,也不想和童贞娘多谈。
一直闷不做声的许家玉道:“我听娘说这个刘昌眼睛长到了头上,以往也寻了好几家的姑娘,都是不满意呢,就不知道这新娘子是个什么模样。”
“戚!小妹你就不知道了,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我看这个新娘子啊也是处心积虑地巴上来,她一朝麻雀变凤凰,这么好的机会可不得抓牢了。”
庄善若含笑不语。幸福是自己的,不是旁人的闲话就能消磨半分的。她心里暗暗高兴,春娇嫁过来后,至少以后在城里她也能有个说说话的人了。
童贞娘瞟了庄善若一眼,讪讪笑道:“不过是听说。”
庄善若不以为意,淡淡笑道:“这也算得上是她的福气了。”
“可不是,善福堂家大业大的,等老爷子百年之后,还不得落到刘昌的手里。”童贞娘转了转眼珠子,压低了声音道,“不是我多嘴,只是我看这个刘昌额头窄嘴唇薄的,不像是个有福之人。俗话说,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这往后还不知道是怎么的呢。”一想到这个刘昌她心里就不自在,都是二儿子,刘昌倒是个有运气的,掌了家业不说,大儿子还识相地一命呜呼了,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福分消受。
庄善若听着童贞娘的话,一走神,针尖差点就戳到手了,她不由得想起之前刘春娇和她说过的八字合婚的顾虑,以及偷偷改了八字的秘密。她在心里打消了这个忧虑,刘昌和刘春娇郎有情妾有意,这哪里是所谓什么八字能够作准的?
许家玉未出阁的姑娘家也不好参与这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她收了针线,问道:“二嫂,我娘呢?”
童贞娘丹凤眼一斜,眉头一皱,道:“还不是躺床上生闷气,本来答应得好好的,去善福堂做全福人帮着料应喜事,这不托脱说病了不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