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善若听到什么人命,真真是吓了一大跳。
见那干瘦妇人穿戴平常,头上也只插了支木簪子,左不过三十上下,却是面皮干枯,少有颜色。此时正用袖子抹着泪,一双眼儿哭得是又红又烂。
庄善若不由心生同情,婉言道:“这位大嫂,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那个高壮的汉子又不耐地喝道:“你这个妇道人家,别碍着事,让你们这管事的出来!”
庄善若见这个汉子生得膀大腰圆,一脸横肉,觉得有些面善,却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事体关乎人命,她也的确处理不了,正想去后房喊了许掌柜。后房的人也听了声响,忙不迭地放下碗筷出来了。
许掌柜微微伛偻着背,在店堂里扫了一眼,用眼神示意庄善若退到后面,这才咳嗽一声,朝那三人作个揖道:“各位,什么事?”
“哼,什么事?若是我兄弟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可让你这生意做不成。”高壮汉子道,满脸的煞气。
许家宝毕竟年轻气盛,见来人说的恁不客气,也一时火大,道:“你是哪里来的泼皮?竟然来我们这儿闹事!”
“你小子嘴巴放干净些,我是集市上卖肉的贺六,你这毛还没长全的又是谁?我只和这里管事的说话。”
庄善若这才想起了,这个贺六正是那日和春娇来县城赶集时候碰到的卖肉汉子,也正是在他摊子前又碰到了那个连家庄的孝子伍彪。
许掌柜不急不躁,伸手拦住了已挽起了袖子的许家宝,笑道:“小老儿就是本店的掌柜,不知道有什么事可以效劳的?”
另一个汉子进了店后一直默不作声,此时也拉住了贺六,道:“莫急躁。”
“三哥,怕他作甚?他家卖的酒喝死了人,我正要把事情闹大了去,大不了上县衙。”贺六抱着膀子满不在乎地道。
众人俱是一惊,连一直镇静的许掌柜也唰地煞白了脸,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贺三对着那个干瘦妇人道:“付二娘,你来说。”
付二娘抬起头,面色凄苦,眼中似有惶恐之色。
贺六道:“付二娘,怕甚,有啥说啥,有我哥俩给你撑腰,不怕他们欺负了你去!”说着,拿蒲扇般大的手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膛。
庄善若也看得心焦,这个贺六也不像是个会胡搅蛮缠,欺行霸市的人,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果真惹上了条人命,那许家杂货铺可是惹了大麻烦了。
付二娘微微颔首,又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怯怯地道:“我家当家的付二,农忙时候帮人割稻挣些家用,不过是靠力气吃饭的老实人。前些日子都在外地给人帮工,我估摸着农忙也快过去了,当家的平时就爱喝个几盅,我早半个月前来你店里打了一斤的散酒。前两日当家的回来了,当日喝了半壶酒倒也没事,只是不住口地夸这酒有劲道,昨日喝了剩下的半壶,没料到睡到半夜便是腹痛难忍,请了大夫来也是束手无策,只道是什么东西吃坏了……”
小九听了忍不住跳脚道:“你说是我们店里买的,可有什么证据?这县城也不单单是我们一家卖这散装的黄酒。”
贺六听得火起,上前一步道:“付二两口子都是老实人,哪里还能是故意来讹你的?现在付二哥还躺在家里动弹不得呢。”
庄善若吁了一口气,原来人还没死,那就好。
付二娘又是红了眼圈,道:“这位小哥,那日的酒还是你称给我的,十文一斤的散打黄酒,我少带了钱,你还让了我一文。”
小九端详了付二娘一阵,挠挠头不说话了。
贺六忙道:“掌柜的,你这伙计都认了,你也不要抵赖了。反正这毒酒就是从你家买的。”
许家宝听着这个贺六张口闭口都是“毒酒”的,心里不自在,面上更是又急又躁。
许掌柜拈着胡须若有所思地道:“这许记杂货铺开了十几年,向来口碑很好,这黄酒虽然是散装的,但是也是从城里的酒坊拉来的,断不会出什么岔子。”
贺六一听,举起拳头作势要打:“看来你是不认账了?那好说,大不了报官,到底是怎么回事,到时候就分明了。”
许家宝梗起脖子道:“报官就报官,我们还怕了你不成?我倒也要看看你们是不是故意来讹诈的。”
许掌柜又是一声咳嗽,对着许家宝摇头道:“二郎,事情还没搞清楚,先别鲁莽。”
贺六冷笑道:“来啊,报官啊,难不成你心虚了?”
庄善若想起那日许家玉和她所说的,当今的县太爷的小舅子郑小瑞和许家有些过节,报官恐怕也不是许掌柜想要的解决方法。
贺三道:“这付二哥还躺在家里,腹部绞痛难忍,万一有个好歹,付家剩下孤儿寡母可怎么过活?”
付二娘一听这话,不禁又是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她本来是个没主意的,付二犯了病,她急得热锅上的蚂蚁般无措,亏得隔壁的贺家兄弟去请了大夫来,又带着她来店里理论。只是看这掌柜不像是要认账的样子,又想起仅有一对小儿女在家守着付二,也不知道是怎么样了。
这时候,许记杂货铺的门口渐渐地围起了一圈人来看热闹,指指点点的。贺六更是来了劲,大声喝道:“都看看,这家店卖毒酒害了人还不认!”
许家宝急得头上青筋都爆了出来,他拉住贺六道:“你别满嘴喷粪,你可有什么证据?”
“还要什么证据?付二哥要不是喝了你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