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猴急,你先听我说。”童贞娘眸子闪闪发亮,两颊像是涂了胭脂般的红艳,道,“我们手头上还有些闲散的,我再问我哥借点。在娘那里挪腾个五百两就足够了。”
“五百两也不是个小数目。”
“你就悄悄地和娘说一说,若是娘同意,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童贞娘微微皱了细细的眉头道。“若是不允,那也就算了。就当我们没这个财运。”
“这……”许家宝犹疑着。
“你这人,前怕狼后怕虎的,哪能成什么事儿?”童贞娘嗔怪地轻拍了许家宝一下,道,“你不过是去白问一句,你娘可不像你爹那样死脑筋,万一成了也说不准。”
许家宝皱着一张脸。又是咬牙又是皱眉的。
童贞娘又道:“你想,前后不过两三日,这八百两银子拿出去有惊无险地晃一圈便赚回五百两,这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到时候。你把那赚的三百两银子往你爹面前一放,他老人家还不得乐翻天?”
“怎么是三百两?不是五百两吗?”许家宝迷糊了。
“你傻啊?那二百两是我们自己的利,哪能一味交上去。”童贞娘越想越美,“倒是我托个可靠的,拿这二百两去放个印子钱。那利钱足够我们花销了。”
许家宝长长地吁了口气,动心不已。
“下了决定就要趁早,我见那客人火急火燎的,万一寻了别的买家,我们这番心思可都打水漂了。”
许家宝激动得将指节掰得格格作响。道:“媳妇,我们再合计合计?”
童贞娘往他脸上轻轻啐了一口,嗔道:“看你这耗子胆,又想吃鱼又怕荤的!”
……
“媳妇,你睡了吗?”
“嗯?”
许家安将平躺的身子侧了过来,庄善若感觉到他的鼻息响在耳侧。两人虽然穿着寝衣躺得端端正正,中间隔了两个拳头远,庄善若却是觉得有些不自在——这种不自在在县城的时候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两天我仿佛做了许多梦。”许家安的声音缓缓地在耳边响起。
“那是你太累了。”
“我好几次梦见了一个女子,却看不清她的模样。”
庄善若的心一刹那沉沉地往下坠——秀儿,念念不忘的秀儿。她勉强自己笑了笑道:“梦了她做什么?”
许家安的声音像水一样慢慢淌过来:“梦见她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追,不论我怎么追,她始终离我两三步远。”
“她怕是恼了你。”
“定是,我喊了她,她偏是不回头。”
庄善若在蒙蒙的黑暗中绽放出一个苦涩的微笑。许家安自从病愈后,虽然消瘦了许多,但是头脑也清醒了许多,说的话也有条有理的,不再是颠三倒四,惹人发笑了。
三个月。
如果这三个月里,大郎好了,那她怎么办?是走还是留?庄善若空下来的时候常常拿这个问题来折磨自己。
“媳妇?”
“嗯。”
“你在听我说吗?”
“听着呢。”
“我刚刚小睡了一会,又梦见那个女子了。这次我拼了命地追,终于是追上了。”许家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欣喜和宽慰。
庄善若替自己掖了掖被子,不知怎么的竟然觉得有一丝寒意,十一月底了,差不多该烧火盆了。
“看到她是谁了吗?”
许家安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她刚一回头,我便醒了。”
庄善若心里一松,道:“可惜了。”
又是一阵悠长的沉默。
“我怎么觉得那便是你。”许家安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你定是恼了我,下定决心不要我了。”
庄善若艰涩一笑:“怎么会?”
“媳妇,你以后就是再恼我,打我骂我都好,就是不能抛下我,可好?”
许家安这话问得是陪着小心极尽温柔,庄善若的眼中迅速蒙上了一层雾气,她淡淡答道:“晚了,快睡吧!”
“你还没回答我呢?”
庄善若在黑暗中睁大眼睛,道:“我困了,明儿再说。”
十一月的晦日,月亮细得像是一圈线,几点冷冷的星子零星地缀在黑鸦鸦的天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