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院子里坐下。
这里的院子比起月神宫来要简单得多和小得多,但在这里也可以看到大海,此时正有几道晨光从海的尽头映向天空,将原本融成一色的海与天分隔开来,而在晨光深处,日头即将升起。
能坐在这里看海上日出,那真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凤衔珠给月镜离倒椰子汁:“昨晚睡得还好么?”
“不太好。”月镜离双手棒着杯子,缓缓的道,“晚天深夜我去见了月无泽,和他谈了很久,我确定他知错了,悔改了,以后不会再对你不利。”
凤衔珠道:“那就好,那样的一个人物,我也不想看到他折损。”
“今日已时,长老会将对月无泽进行公审。”月镜离道,“地点就安排在月神山下的月神广场,任何人都可以参与旁听,我也会在场,你要去看看么?”
“不去了。”凤衔珠摇头,“虽然昨晚你们问过我的意思,但其实这场审判绝非我能干涉,我也无意干涉,另外我有伤在身,如果乌衣卫趁这个机会对我出手,反而麻烦。”
“你暂且专心养伤也好,我也不想别人对你评头论足。”月镜离微顿,“只是,你对月无泽实在过于宽容,这对你未免有些不公平。衔珠,你真不是顾虑到我才做出如此决定?”
原来他在意这个。
“这么说吧,”凤衔珠沉吟片刻后,直视着他,“如果我不知道月无泽的过去,我会希望他死,因为这种人留着对我、对你都是个祸害,但知道他的故事后,我想的最多是如何能帮到你,而不是顾虑到你。”
月镜离只是看着她。
“甚至,我有几分高兴这样的人能把你的利益放在最高的位置,还能为了你不惜牺牲自己,你需要这样的人才。”
“衔珠,我绝对不希望你……”
“镜离,我没事就好,这种问题需要的是化解,而不是惩罚。”凤衔珠打断他的话,很是认真的道,“不论你有多少才能,管理一个国家始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而你还是个新手,比起把经手的国事管好,赢得这个国家上上下的人心更重要。”
“衔珠,”月镜离却是摇了摇头,“其实我真不是那么在意这些事情,如果有必要,离开这里于我也不是什么不舍的问题。”
“我知道,就像我离开丰国也好,泽国也好,都没有大的留恋。”凤衔珠道,“可是,镜离,一个人能有自己的国家、同胞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情,那是希望,也是归宿,没有根者……终不会绽放。”
如草木根植于大地,纵使冬季枯萎,春天来时也能重发绿意,生生不息。
月镜离深深注视着她:“……”
“根么……”似乎过了良久之后,他缓缓的道,“可是,衔珠,不能让你好好的地方,绝非良地。”
“良地,是要靠我们努力打造的。”凤衔珠握住他的手,“你不是说希望我喜欢这片土地吗,至少现在,我很喜欢这片海,我希望这里变得更好。”
月镜离紧紧的反握住她的手,深深的道:“好,既然你是真的宽恕了月无泽,那么,我便也真心放过他这一次。”
凤衔珠笑笑,又问:“夜听雨呢,他怎么想?”
月镜离道:“他并不关心这些事情。”
凤衔珠点点头,不再提这件事。
而后,月镜离让人取来长琴,弹了一曲被镜国人视为“国乐”的《月神曲》,这才离开皇宫,前往月神广场对月无泽进行公开审判。
不知是不是月镜离离开皇宫时带走了很多人,或者是受到月无泽之案的影响,凤衔珠觉得皇宫空荡了许多,她一个人在花园漫步,只觉得到处都是静悄悄的,能见到人影却几乎听不到人声。
是错觉吗?
她总觉得皇宫里的人看到她就避得远远的,她到处走了这么久,就没能正面遇到过任何一个人。
这让她觉得有些无趣,便返回她所居住的听海阁打坐。
她这一打坐便进入无人之境,不知时间流逝。
待她全身气血顺畅、神清气爽的睁开眼睛时,就看到日头已经过了中天,而她也有些微微的饿了,心里不禁有些奇怪:侍女怎么不叫她用午膳?
虽然她打坐吐纳着身心合一,神思进入无人之界,但如果有人靠近她和叫唤她,她也绝对不会完全感觉不到,所以,她能确定在这期间根本没有人来叫她。
月镜离派来招待她的侍女都是经过审核的,一直以来对她恭敬、周到,从来没有出过任何纰漏,像这种到了用膳时间却无人理会她的,从来没有发生过。
她站起来,大步往外面走去,准备自己去找些吃的。
哪料她刚走到门口,外面就匆匆走过来一个人,差点与她撞了个正着,她闪得及时,一把扶住那名侍女:“看你匆匆忙忙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我……”侍女应该是在阳光下跑了颇长的时间,气喘吁吁,脸庞发红,看起来有些惊慌和愤怒,眼里隐隐还有泪光,“我刚才去、去了一个地方……”
凤衔珠觉得像她这种训练有素的宫女如此失态,实在有些怪异,便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侍女不敢正视她的眼神,目光左右飘忽,结结巴巴说了一会儿才勉强说得清楚:“我、我去见了我的恋人,可没想到他居然、居然变心,跟我的好朋友好上了,要跟我分手,我、我跟他大吵了一架,回来晚了,耽误了正事……”
她抬手抹了抹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