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过去,已经临近子时,韩瑜一直注意着皇城乾清宫方向,但是他始终没有看到约定之中的一瞬黑暗。他也变得越来越焦急,他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但是明显可以感受到,已经不早了,因为身后的京城万户灯火,已经灭掉了许多了。
苏寅道:“如果你们的计划没有成功,你有什么打算呢?”现在已经容不得苏寅不考虑这个问题了,他和韩瑜的合作走到这一步,已经面临着分道扬镳的下场了,这等泼天祸事苏寅本来一点也不愿意掺和,只是为了义、信二字,才坚持到现在罢了。
韩瑜道:“现在咱们的交易就算结束了,如果你现在想离去,我也不会怪你,至于先前商量好的报酬,你可以去南城锣鼓巷,那里有一个通宝钱庄,是我长安帮的产业。”韩瑜说着从自己大拇指上摘下了白玉扳指,道:“你凭借这个扳指,足可以换得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财。但是我劝你要早些去,去晚了可能便被朝廷给抄了。还有,今日之事,谢谢你了。”
苏寅没有伸手去接那扳指,推了回来,道:“我和万厦现在已经没那么需要钱了。”
韩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我倒忘记了,你们刚来京城就赢了一大笔钱。对了,说起你那个朋友,你要我帮忙你找的人,是不是就是跟他有关?”
苏寅道:“嗯,我需要你帮我找的人便是他的兄长。”
“还有一个忙是对付秦离焱。”韩瑜歪嘴苦笑,“现在好了,这个忙我也算是帮了你了。至于找人这个事,我怕是帮不了你了。”
苏寅心道:这叫我帮你对付秦离焱,怎么就成你帮我对付秦离焱了?但是内心的想法没有流露出丝毫,苏寅道:“没关系,我们日后慢慢寻找便是了。”
韩瑜道:“为什么他哥哥会不见了呢?而且你们给我的线索,实在是……有些太少了吧,就算我有心帮你们寻找,只怕也是无能为力。嘿,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也许明日,便是我的忌日了吧。”
苏寅道:“嘿,既然都到这般境地了,我也不瞒你了,其实万厦他是前镇西大将军郑纬地的次子,在郑家被满门抄斩之前,万厦便被公孙述先生带走了。他要找的人便是他的兄长,郑纬地将军的长子。”苏寅之所以把郑万厦最大的秘密这般无所顾忌地暴露给韩瑜,是因为无论今日之事成或败,韩瑜都注定与当今朝廷是站在对立面的了,所以绝对不会将郑万厦的秘密暴露出去。
韩瑜闻言,沉默半晌,道:“原来万厦兄弟竟是忠良之后。”
“嗯?”苏寅明显一愣,在朝廷十年来的舆论影响下,早就不会有人觉得郑纬地是什么忠良了,在朝廷的描绘之中,郑纬地变成了一个养寇自重,妄图分裂帝国的乱臣贼子,所以没想到韩瑜会说郑纬地是忠良之后,看来老一辈心中仍然有着自己的一杆秤,不会人云亦云。
韩瑜道:“我当年也是西凉之人,以前西凉两州之地都是西戎人的地盘,西凉老人眼中,是郑将军拯救了西凉百姓,他不是忠良谁是忠良?我的父母亲族从小便告诉我,郑将军是好人,是西凉的救星。但是郑将军死去之后,西戎再次东侵,宋元吉抵挡不住,便牺牲了一部分西凉地盘换取战略空间,我们村子,就在那部分牺牲的地盘当中。村中的壮丁便都往西军去充军,当年我还是半大孩子,而且身材瘦小,西军根本不愿意收我浪费军粮。所以我只能北上逃荒,便来了京城。”
苏寅道:“唔,那算起来你应该也是和万厦的兄长一起来的京城。难道你没有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吗?”
韩瑜摇摇头,道:“那时候光是活着就拼尽全力了,就算你把天大的秘辛摆在我的面前,也不如一个馒头来得实在。许多人从西凉逃到了北京,我倒是遇到了不少西凉同乡,便是我们帮主关耳,也是西凉难民,我们受尽欺凌,最后只能依附在一起,共同在异乡为了生存而拼搏。”
苏寅有些失望,道:“看来万厦要想找到他的兄长,当真有些困难了,说不定……他的兄长在北上京城的过程中,便已经……唉——”末了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声,苏寅这个猜想未免逃过不详,所以他不愿意给郑万厦说。
韩瑜点点头,道:“这倒是很有可能,逃荒过程之中,就算是易子而食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我看你朋友年纪那么小,也许他兄长年纪也不大。半大孩子千里迢迢北上京城,确实太过艰难了。”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当初的艰辛,韩瑜眼中颇有不忍。
苏寅道:“据他所说,他兄长应该要比他大上不少,至少不会是孩子。想来十年之前便可以独自在西军当中闯荡出校尉身份的家伙,怎么说那个时候都已经及冠了吧。”
韩瑜道:“十年之前及冠,现在便应该是而立之年。嘿,这倒是和我们帮主年岁差不多。而且我们帮主也参过军呢。”韩瑜觉得有些巧合,将两者的相同之处一一说了出来。“对了,那你们是怎么知道他兄长流落到京城的呢?”
苏寅道:“公孙先生说的。”
在公孙述名扬天下的时候,韩瑜尚且不知事,韩瑜出道的时候,正是公孙述和郑万厦隐居西凉的时候,是以韩瑜听到这个名字没有多少反应,“哦,既然别人说的,说不定他亲眼看见了吧。你们就在京城寻找,我相信总有一天可以找到的。”
苏寅忽然之间明白了,为何公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