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中有殿,殿上有匾;殿内有经,经上有字。可惜,全是弯弯曲曲地鬼画符。苏景炼化了‘郎齐’的青果,能听得懂六耳古语,但识不得旧圆文字,想要从经传典籍中了解环境做不到。
两人走出大殿,并未离开这座宏大神庙,城卧冰内、冰行雪原,必是法术所为。这城中有灵元波动,源头就在神庙中。两人循着灵元迹象寻寻觅觅,不多久便在后殿找到一处地宫入口。仍是相柳留守在外,苏景持法戒备小心潜入。
地宫空荡荡的,并无生灵,地面、四壁法撰重重,其间镶嵌灵石无数。苏景看不懂这些撰文、阵图,但三千世界所有法术的根底都是灵元行转,都有共通地方。苏景稍用些心思揣摩就明白,此处法阵为冰城中枢,大阵持法两道,一为催动城池行走;另则维护冰城护篆,不过护篆法术现在已经停运,被废掉了。
这不奇怪,外敌若未能打破护篆,这座城池也不会被屠灭了。
又再地宫流连一阵,找不到什么有用线索,苏景汇合小相柳。并肩离开神庙。随意行走于死城中,随处可见尸首骨骸,不久后小相柳又问:“怎么看?”
“属族吧。”
六耳杀猕是什么样的生灵苏景再明白不过,可是这城中散落的遗骸并非六耳模样,奇形百态什么样子都有,有的面生四目,有的背生双翅。有的长尾丈余,也有的几乎与中土人全无分别,唯独不见真正的六耳尸首。
不是六耳,但供奉杀猕祖象,除了‘属族奴城’也不会再有其他解释。
说话同时苏景身侧平湖显现,白骨舟浮起湖面,听候阿骨王差遣。
“搜索全城,多加小心。”八字谕令传下。大湖消隐、六千沉冤郎解去舟阵化归人形,三三成伍四散入大城做仔细搜查。
这城中基本安全。小相柳解去了法护戒备,人站在铺满白雪的长街上,只见他脚下的影子微微一震,似是虚闪了一下,旋即相柳本人稍稍一晃,再看上去,比起之前仿佛更‘真实’了一点点。
眨眼间的变化,前后差别极微小。
此刻苏景小小有些惊讶:“实影虚身?身入影来影做身?”
入城之后,跟在苏景身边同行、说话的相柳,是结做实像的影子,真正的相柳则藏于地上的影中。虚实互换、真假难辩的法术,对敌之际可堪大用,更不怕敌人偷袭。
小相柳声音淡漠:“还不止,走在你身边时,我也能藏身于你的影内,将来遭遇强敌时,我可能在你身旁也可能在你影中,你记得这重关键。”
苏景开心而笑:“端的妙法,堪称通仙,了不起得很!”
相柳冷冰冰面孔:“小术罢了,你赞得太夸张了些。”
“不算夸张,虚实多端、杀敌无形,上上神通!”赞人不用本钱,苏景更起劲了,让相柳稍稍有些疑惑的,苏景的语气由衷,十足真心夸赞...显得有些太用力了些。
沉冤郎搜城,苏景与相柳暂时无事,随便找了临界一家店铺进去坐等。这城中建筑风格杂乱,与中土世界迥异,加之文字不通苏景也分不清这座房子是做什么的,不过看内中有柜台,有桌椅,好像个酒肆或茶寮。
店中一片狼藉,居然还有一坛老酒幸存,苏景总能在小事里找出欢喜,惬意道:“尝尝六耳风味,也算不错。就是不晓得六耳的酒够不够烈!”说话间揭开坛盖,提息一嗅,未倒酒又把坛子放下了,讪讪:“是酱油。”
相柳失笑。
坐店居中,等候沉冤郎搜索的消息,渐渐有灵讯回报,可并无重大发现,直到半柱香功夫过后,苏景收一道灵讯传报,面色一振:“还有活人!”说话间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但走到老店门檐下,看着外面飘飘扬扬的大雪似有想起了什么,占住脚步、转头对相柳道:“这么大的雪,天真冷。”
废话一句,苏景重新迈步向外走去,就在他自店内踏入雪中一刻,周身忽然玄光震颤,裘帽裘围裘袍,素白长裘披裹与苏景全身,白色裘皮不带一丝杂色,顺滑柔然且光泽莹润,真正的富贵皮毛。放之中土世界万金难求!
无需同伴发问,苏景就笑道:“狐地迷雾,祭炼白玉弓一柄;这些年持弓再做祭炼,宝物新添一变,就是这身白狐皮裘了。”
迷雾攻守兼备、弓主杀法裘为宝甲,各有主效,不过离山地处东南,气候温热。莫说山中修家,就是附近凡人过冬了不得一件夹袄,哪有人会穿皮裘,不怕把自己热死么。苏景空炼得一件华贵皮裘却没什么机会穿在外面,未免美中不足。倒是六耳疆域气候寒冷,成全了小师叔的显摆心思。
但非说不可的,苏景出身名门,大圣大官大王都做了个遍,清秀容貌下自有一番威风气象。富贵衣裘在身时,更添锦绣雍容。
而小相柳凶兽出身,修行能让他神光内敛,但那份与生俱来的猛兽凶悍永远不会消磨,就如出鞘利刀一般,两人走在一起,旁人一目了然:穿白裘者,大富之家金贵公子;着青衣者,少年伴当彪悍侍从。
苏公子带着他的相侍卫贴地急掠,依灵讯所报。不多时赶到城西一座大宅中。六角大院菱花墙,惨白大门两侧各挂一具风干古尸,估计是此地风俗,和中土大户的镇门石狮一个意思。
进门无回墙影壁,而是黄橙橙一口巨钟悬挂,绕过大钟进宽阔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