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恐怖悬疑>所谓不朽>第十一章

慧寂从踏着夜色回到寺里,还未开口就被押着按到了地上,脸蹭着又凉又腥的地,蹭破了皮,火辣辣地疼起来。

公子蹲到他面前,似笑非笑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他哼了一声,像是疼的,那两人把他拉起来,左脸蹭破了一片,沙石都嵌进了肉里,他舔了舔嘴角,“你的人被树妖吃了。”

“树妖?”

他朝那片漆黑的山林看了一眼,冷笑道,“梧山是什么地方?婆娑树是什么?难道是那么轻易能找到的?不过是被吃了几个人罢了,你找不到时不也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吗?”

公子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斟酌他话里的含义,半晌才又问,“那你怎么没被吃了?”

“我自有佛祖庇佑。”

公子低头闷笑起来,“佛祖庇佑?”

他没说更多的,而意味显而易见,慧寂压着心头火辣辣的情绪,不去看校场树下的尸体。

树丛里忽然沙沙响起来,似乎有东西走动,那些懒洋洋的异士终于警惕地站直了,攥着兵器盯着树林。

天空乍然一亮,划过一道青色的闪电,照亮了一片。

树林里密密麻麻站着人,他们垂着头,耷拉着肩膀,晃晃悠悠地往前走,死气沉沉地像是一群提线木偶。前头的人走近那些剥了皮的尸体,提起慧明的一条手臂,面无表情地吃了起来。

相邻的几个一齐蹲下吃,其他的还在往前走。

公子面色阴沉地看着那些慢慢靠近的人,转身一把将慧寂扯了起来,“看看你的佛祖如何庇佑我们。”

一行人拖着和尚进了大殿,佛前供的油灯熄了大半,阴影之下,佛祖慈悲的面目也阴暗了许多。

外头下起了大雨,闪电刺目,雷声却闷闷的。那些食人肉的东西没跟着来,围着吃那些和尚,只是抬着一双双无神的眼睛盯着大殿。

“佛祖果然普渡众生。”公子笑着点了三炷香插进香炉,朝着拜了拜,“求佛祖保佑,我等心想事成。”

第二日,天蒙蒙亮,慧寂就被人踢醒了。

空气里尽是雨后的潮湿,他心头了略有些不妙,果然推开殿门,校场中央的石板有浅浅的血红,角落的树下有几块破碎的肉,骨架尤在,有红有黄,淤黑紫块混成一团。

时间又重新开始奔走了。

城里哭号连天,他们看见了死去的人,想起了消失的人。他们捧着血肉分辨那是谁,他们四处奔走寻找不见的亲友。

然而死了太多人,他们的哭喊显得城池更加空荡。

城墙底下的黑影里忽然扭动形成一个人形,漆黑一团,没有颜面,就是一团墨人,很高,近八尺,却生了短腿,手又很长,几乎垂到膝盖。它抬起一只手掌,掌心躺着一方漆黑的卷轴。

判官抬手将卷轴收进袖里,又摸出一方绿色的卷轴,上有柳条交错,缀着鹅黄小花,生机勃勃。

生死簿记人生年逝时,命盘录记万物生逢事。

“生死簿已然复原,大人可以行动了。”

判官将命盘录递上,容声却不接,只冷冷地看着他,她一贯都是似笑非笑,或轻蔑或无谓,从未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判官哪里得罪了,抬头看向黑无常。

“命盘录如何到你手里?”她沉声问。

判官不敢回答,两手紧紧抓着命盘录,想收回,却觉浑身僵硬难动分毫。

一旁的黑无常猛然抬手抛下一道结界将容声拦里面,几乎同时几道风刃朝着四面八方攻去,砸在屏障上,留下几条白印。

容声狠狠地瞪了黑无常一眼,朝判官伸出手去,他赶紧将命盘录交,战战兢兢地躲远了。

容声将命盘录展开,只见其中满是蝇头小字,光晕袅袅,书写着诸事沉浮。她将手掌悬在卷轴中央,肩头衣衫忽然燃起火星,明暗几许,几条朱红的字迹由肩背滑向掌心,留下烧过的炭恨,字拧成股从手心破皮而出,钻进一片玉白的光晕迹。片刻后,红字勾着百姓生平又钻回掌心,那些生平诸事太多,被生死时辰衬得仿佛是一大团金沙,黏连着一股脑塞进那烧得漆黑的手掌。

命盘录被她随手丢到地上,她半边身子几乎焦黑,几处冒着油绿的火,而皮肤底下似乎有东西郁结成一团游走冒头蠢蠢欲动,手背的黑皮慢慢绽开一条,露出腥红的肉。

她喘了口气,用完好的手在那处抹了一把,抽出一团腾腾的白气,阳光一照,那白气吱了一声,散了。

焦黑退去,露出白肉。

黑无常招手将墙角的墨人收来,化作一只尾戒,套到容声左手小指上,轻轻一揉,戒指陷进肉里,只留下一圈墨痕,“去吧。”

判官捡起了命盘录,消失在一从青烟里。

容声看着那戒痕嗤了一声,转头看向骆白,“走吗?”

只是城外的那道结界……

容声划破手掌,将掌心贴到结界上,荆棘丛开始疯狂扭动,试图攻击,其中一簇沾上了血,枝桠上忽然长出了嫩绿的叶子,尖刺软去,枝蔓疯长,开出了白花。

近旁的荆棘纷纷停止了攻击,顿住了,过了片刻,慢慢地向旁边散开。

结界豁开了一个裂口。

山神疯狂,是因为没了生的希望。它生于恐惧,**,尸骨,它渴求从这些东西身上再次寻到生机。它愈加疯狂,因为人们害怕的不再是它。人们不知有山神,他们对梧山没有恐惧,人们依赖山中庙堂,信仰不再,它没有了生计。它就要消失了,山神无魂无魄,无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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