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惊年犹豫了下,再写下“可能”“马眼”几个字,李崇光顿觉事态重大,悚然起身,探出窗口紧盯着白马双眼,果如慕惊年所说被新科状元所牵白马双眼赤红,已然开始不安地轻踢前蹄,如果说李崇光前一刻还有些怀疑,在白马口鼻溢出丝丝鲜血时便再无半点不信,瞬间冷汗从背后冒出,打湿内襟。
身为亲王,李崇光内心无比清楚皇兄对这个九连红新科状元的重视程度,为其进入朝堂为官壮其声势,在考卷上御批“得卿幸甚”四字,甚至大违礼制的携妻而行也给予默认,只为这条落魄书生能感恩戴德,士为知己死地为大隋江山效死力。要是他在此时被重马踩踏至死,或者落下终身残疾,无疑是在其人生最得意时予其当头刀斧,即便侥幸能活,可落下一身残疾,精气神必将散去大半,为何能在朝廷为官?
李崇光心思百转,刚想出言提醒而街上此时鼓锣喧天,市民又加之喝彩,吵闹至极,根本无用。王爷殿下不禁咬牙切齿道:“如此歹毒心计,别让本王知晓是谁,否则必将送去监察司剥皮抽骨!”
李崇光看着王爷殿下着急模样,在桌子写下“救”,然后指了指自己。
李崇光眼中精光一闪,急切问道:“你是说你能救下他?”
慕惊年做了个骑马的姿势,再指了指自己。
论马术,蛮族可说是天下骑军的祖宗,千年前便在马上一刀一刀的蛮横将偌大个中原杀了个通透,用累累血债森森白骨教会了中原骑军如何骑马,如何马战。
李崇光一拍额头,说道:“倒是忘了你是那族出身。”
慕惊年歪了歪脑袋。
百般思索在李崇光脑海中掠过,当下计定,丢给慕惊年一块螭龙争珠的玉佩说道:“小心,力有不竭速退,你的命可要更加金贵。遇上官府的人便出示这块令牌,可保你无忧。”李崇光神色凝重。
慕惊年点了点头。
顾靖梁牵着妻子的手在官道上缓缓而行,心绪万千。当初自己家破人亡落魄至极,诺大个顾家被平时往来鸿儒硕士所痛骂,更是列出种种卖国通敌的铁证,那些以往见了面无比热络殷切的长辈更是见了他这个“顾氏余孽”扭头便走,更有甚者还会言语讥讽一番,极尽言语之能,将这个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原本就寒透的心再狠狠补上一刀,鲜血淋漓。书中的侠肝义胆,忠义仁孝还未见的真切,那些不甚读的肮脏阴晦事却经历通透,还未出世便已看清一样米养百种人,何等无奈。
就在那段幽暗无光的日子里,她悄悄的出现在他身旁,轻轻蹲在破败寺庙泥泞的地上,与他说:“树欲十年百年成栋梁材,尚且历经虫祸雷劈风灾,君既读圣贤书欲成国之栋梁,如何能不吃极苦,又何来苦尽甘来?”一席话,顾靖梁哽咽回头,她如戏文中的狐仙,浅浅笑。
女子见夫君出神,脚步愈慢,轻轻捏了捏夫君手掌,顾靖梁回神,转身对身后停滞不前的士子们歉意一笑,然后众目睽睽之下低头轻轻吻了下身边女子额头,女子脸庞刹那红透,泫然欲泣。
周围百姓见此一幕喝彩起哄声轰然,各个酒楼上不管是黄花大闺女还是已嫁为人妇的女子都为这位状元郎倾倒,眼神有些幽怨。前者是在想以后如何能得如此出众的夫君?后者大抵是想起了自己家中那个不懂疼爱娘子的混账。
就在此时人声最沸之时,顾靖梁所牵白马双眼赤红,七窍流血,嘶吼着扬起前蹄,重重朝顾靖梁踏下,声势极重。
顾靖梁只感手心一股剧痛,马缰脱手,踉跄退后两步,女子匆忙扶住他,两人瘫坐在地,顾靖梁抽着凉气,看着高高扬起即将塌下的马蹄,嘴唇颤抖脸如死灰,将女子拥入怀中后紧闭着眼,心中绝望无比,老天爷你如何这般绝我顾氏?
顾靖梁身后榜眼探花二人迅速下马后撤,看向那重重落向顾靖梁的马蹄,眼神十分复杂,又有些快意
周围百姓此时还不大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直至看见那匹高头大马扬起碗口大的马蹄子重重踩向状元郎,才惊呼出声,大喊救命,有几个壮汉子先要上前却被自家媳妇死死抓住手臂,也怪不得那些升斗百姓,咱们为你喝彩拍手叫绝是一回事,可豁出命去救你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命这玩意儿大家都是一条,你没有两条,咱也没有啊!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在酒楼二楼蓄势待发已久的慕惊年纵然一跃,一袭红衣猎猎,狠狠踏在窗棂之上,以流星击地之势狠狠撞向发疯白马肋部,这一击势大力沉,装得两蹄直立的发疯白马重心不稳,前蹄重重踏在顾靖梁头侧几寸的青石砖上,青石砖当场崩裂,碎石崩洒。
顾靖梁咬着牙在马蹄下落之际,如同耳畔平地起惊雷,寒毛倒竖,只觉一条命在油锅里煎炸了一番,又丢入雪地深埋其中,阎王殿门前走,牛头马面都拷上夺命索了,愣是给人一脚踢了出去。
顾靖梁努力止住颤抖,睁开眼睛的瞬间只看见一幕毕生难忘的场景,一袭红衣跨白马。
娇憨少女在慕惊年纵身一跃后,惊呼一声,明眸中满含担忧。
周围百姓愣神一瞬,接着便是大声叫好。
“这位公子功夫硬是要得啊,瞅着从天而降的气势,约莫着得有个江湖人所说的二品高手的架势,真真是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