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若琳有些好奇,竖起耳朵想听听宋及第会怎么说。
没想到听到的不是宋及第有些低沉的嗓音,而是一个妇人高了八度的刺耳声音:
“状元娘啊,快管管你家肚皮媳妇儿吧!到底是个外人,还学会偷听了呢。”
宁若琳回头一瞧,低矮的石头墙那边露出一个头,平淡无奇的脸上眼神飘忽,两只老鼠牙一上一下地磕着瓜子儿,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情形。
瞅着宁若琳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刘金氏“咦”了一声,显得很惊奇,冲着西厢房就接着嚷嚷起来,“状元娘啊,你家这肚皮媳妇儿咋这么没规矩呢?一会儿工夫不见,还学会盯着人看哩!”
宁若琳听她一口一个“肚皮媳妇儿”的,心里的火压不住,随手捞了个破扫帚就扔了过去。
只听“咕咚”一声,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姚美杏从西厢房里出来,四处望了望,眼光最后落在了若无其事地搓着苞米的宁若琳身上,“及第媳妇儿,刚才谁喊我?”
“娘,没人喊你,”宁若琳头也不抬地说道,“刚才是个讨厌的乌鸦在这儿叫唤呢。”
姚美杏疑惑地看了看天,果然有只乌鸦“嘎嘎”地飞过,嘟囔了一句“刚才怎么听那乌鸦叫我哩”,转头进了屋接着给宋及第洗脑去了。
宁若琳听到那门“吱呀”一声关上了,这才抬起头,嘴角儿抿了抿,站起身,不慌不忙地朝着隔壁走去。
隔壁那个刘金氏,是个见风使舵、捧高踩低的主儿,早先宋家还风光些的时候,给了她一些好处,所以她就巴巴地喊着姚美杏“状元娘”,每次都把她喊的心花怒放。
原主宁若琳来到宋家的时候,连个盖头连身新衣服都没有,进了院子,姚美杏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咱们宋家可是书香世家,我们家登科生前可都考到举人了,咱们及第将来也是个当状元的命,那以后可都是配得上深宅大院的娇小姐的。你不过是个捡来的贱丫头,咱们家这样的家世,用你个肚皮可是你八辈修来的福气,以后要好好伺候及第,孝顺公婆,疼爱嫂嫂小姑,早点给我们宋家延续香火,听懂了没有?”
原主宁若琳低了头,咬了牙,不吭声。
那时候刘金氏就一边在墙头上嗑瓜子,一边煽风点火,“我说状元娘啊,我看你家典的这个肚皮媳妇儿不是个省心的。你说的苦口婆心,她可是连声都不吭哩!分明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姚美杏可是个要脸皮的人,眼看着宁若琳第一天进门,就让她在外人面前没威风,气得操起鸡毛掸子就打了起来,一边打一边骂,“我让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让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可是你正经的婆婆!想当年,我当媳妇儿的时候,对公婆那可是恭恭敬敬的,哪儿像你这么没规矩?!我打死你个没规矩的!”
可能是原主的情绪还存在,想起这些,宁若琳有些心酸。
今天早晨原主挨打也是因为刘金氏跟姚美杏告状说,宁若琳清早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净顾着和她家的赔钱货嘀嘀咕咕,这才耽误了做饭的时间。
这长舌妇上下嘴皮子这么开开合合,就要了原主的一条命。
既然占了人家这幅身子,宁若琳觉得得先出出这口气。
隔壁刘家的门是虚掩着,宁若琳进去的时候,只见刘金氏还晕倒在墙边,在墙角有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怯怯地看着刘金氏,显得不知所措。
听到门响的时候,她才抬起头,见是宁若琳,连忙惊慌地摆手,“小琳,你快逃啊。等我娘醒了,肯定又会去找你婆婆告状,到时候你又要惨了。”
宁若琳在原主的记忆里搜了搜,这丫头叫做刘春燕,就是刘金氏嘴里常说的赔钱货,也是个不受宠的。
因为这个刘春燕是刘老根前妻生下来的。刘春燕的亲娘生了刘春燕以后,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刘老根就娶了金花朵,又生了一儿一女。
刘金氏有自己的儿女,自然是对刘春燕一百个不待见,所以刘春燕在刘家过得并不好。刘老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到底是亲爹,最起码能保证刘春燕不饿着。
大约是同病相怜,所以刘春燕很同情比自己过得更糟的宁若琳,时不时地会接济宁若琳一点儿干粮,可是说是胆小的原主在这城阳村唯一的朋友了。
见宁若琳愣着不动,刘春燕着急地捡起来宁若琳扔到刘金氏头上的那个破扫帚,往宁若琳手上一塞,接着就要推她出门,“小琳,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拿着这个快跑,到时候你婆婆问起来,就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下来的。”
“可我就是故意的,”宁若琳扫了一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刘金氏,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她不是喜欢告状吗?那我就让她告不成状。”
“你……”刘春燕看着眼前淡定自若的宁若琳,忽然有一种不认识她的感觉。
宁若琳向来都是低头顺眉,少言寡语的,也就在她跟前的时候,话才会多一些的。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宁若琳,眼神明亮,表情丰富,那嘴角好像还泛着一丝冷笑?
宁若琳从手中那扫帚上掐下来一根细细的硬茬儿,捏在手上,慢慢地朝着地上的刘金氏走去。
在现代的时候,她可是拜了一位很厉害的中医师父,踏踏实实地跟着老大夫学了十几年,想让一个人说不出话,这细细的一根小茬子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