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越来越重。
原本初升的太阳早已越至头顶,头上是暖洋洋的光,眼前弥漫着淡淡的含着一丝腥气的薄雾,红玛瑙般的血珠撒向天空中,光线穿透而过,那血珠越发晶莹剔透,晃得人睁不开眼。
不远处一身红衣的女子挥舞着长鞭,在人群中如龙游水,蜿蜒妖娆,神情却是木然,仿佛鞭子圈起的只是一株株杂草。鞭上寒刺倒立,或卷或曲,落下便夺走一条鲜活的性命,仿佛无常手中的招魂幡,不动神色间收割魂灵。
一身黑衣的男子距她十步之遥,剑已开刃。
男子和女子在血色中中沐浴着淡淡的温暖,寒风呼啸着送来了旁人的断肢残垣,刀剑乱舞,每一刀落下,天空都会再扬起一片鲜红。
少年看着眼前的一幕,努力的压制胃里不断翻涌的感觉,脸色越来越白。
晟睿终于感觉到了少年的不适,这才想起不论他再如何狡猾清冷,终究还是个不曾见过杀伐场面的孩子。看着阳光下,少年原本漆黑如墨的眸子映着眼前的场景,竟也泛起了诡异的红,晟睿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抽疼,可终于还是在少年弯腰之际箍住了他,哪怕不忍也要让他知晓这世间的无常与残忍,因为他终究是要踏着鲜血走上那个位置的,一如他的父亲。这条路在他出生之时便已注定,他必须适应,而自己会帮他一步一步走过去,就像他对那个人许诺的那样。
墨钰原本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手脚僵直,终于忍不住想要弯腰逃避的时候,一双修长且没有温度的手轻轻箍住了他的腰,他挣扎着想要挣脱,却动弹不得,他们两人之间不只是只有年龄的差距。头被强制性抬起的一瞬间正好看到一人被开膛破肚,挣脱无望,墨钰一口咬在了那只手的虎口处,狠厉的咬着,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与不适全部发泄在了这只禁锢了他的手上。
终于,嘴里传来了铁锈般的味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晟睿镇定与冷静的面容,仿佛被咬的鲜血淋漓的手与他无关。他松开了禁锢在墨钰腰间的手,改为抚摸他的头,一下又一下的,可能是被他的镇静感染,又或许是将所有的恐惧都发泄了出来,墨钰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们猜错了。
前来围剿聂家寨的并不是想要将他们救出的邹毅,这些人甚至都不认识他们。
聂家寨的人节节败退,很快便退到了寨中。
聂嫣然手中的长鞭早已被染红,红衣斑驳,不知是谁的血。
“大当家,兄弟们全无防备,死伤了一些,如今官兵已经围了上来,就算我们借着对寨子的熟悉固守寨子也只能撑一时…”
“大当家的,你说句话吧!要怎样,弟兄们都听你的!”
“大当家的,我们去和外面那帮孙子拼了吧!”
“就是!他奶奶的,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聂家寨的人杂七杂八的喊着,虽说混乱了些,倒是能点起人心里的意气。
“呵…”晟睿嗤笑一声,“怪不得聂家寨到如今也不过才六七十人,一个个的如此没脑子,怕是走路都会撞到墙上将自己撞死吧?”
“哎!你说谁的?会不会说话!信不信爷爷我一刀剁了你!”
“不是,这人谁啊?什么时候山上多了三个小白脸,我怎么不知道?”
“哎,看他们身上干干净净的,估计刚刚一直躲在寨子里没敢出去吧!这种人怎么混进咱寨子里的,大当家不是早就说过像这种绣花枕头不许进寨子吗?”
“看着细皮嫩肉的不会是从那个窑子里跑出来的娘们上咱们寨子里来讨吃的吧!啊?哈哈…”
“哈哈…”
一群大老粗说着污言秽语,自己给自己讨乐子。
“咳…”程虎见他们越说越离谱,生怕晟睿一时恼火起来取了他们性命,不由出言提醒道,“这三位是二小姐带进寨子里的客人,你们几个将嘴巴放干净些!”
程虎在聂家寨众弟兄中颇有威信,他这一开口到真没有人再说什么了。他扭头看了看晟睿的脸色,依旧是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与之前并无太大相差,才放下心来,想着,身为王爷,再怎么也要顾虑身份,不会对着一帮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土匪们动手。
可向来睚眦必报的昭阳王会放过这一群有眼不识泰山的大老粗吗?答案当然是不会。
并且,晟睿确实没有自己动手的意思,他只是动了动口:“庆平,没听到有人说你家主子是窑子里出来的女人吗?”
“啪…”还不等墨钰阻止,庆平一阵风般飘了过去,在那些人尚未看清他的动作的时候,使着剑柄狠狠地给了嘴巴不干净的的一个大嘴巴子,竟是连手都懒得动,打完之后又一阵风般飘回了墨钰身边,一脸的理所当然,恍若打人的不是他。
速度之快,让墨钰觉得他早已准备好动手打人了。
被打的人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打了,还是被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打的脸,一个个面子上挂不住了,登时便站了起来:“小子,你这是趁人不备,有本事咱出来比划比划!”
“蠢货!”晟睿大概是看着这群人还不够愤怒,又往火上加了一把柴。
“妈的,老子今天…”
“够了!还嫌今天不够丢人吗?家都要守不住了,居然还有心情和别人打架,但真是觉得别人看不出你们蠢吗!”聂嫣然似是回了神,冲着即将拔刀而出的大汉劈头盖脸的骂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