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阵过堂风惊醒酣睡的李长白。李长白只感觉浑身一阵激灵,便不自觉的睁开了双眼。
四周环顾,那陆栖桐依旧坐在小板凳前,似乎对着笼中的银狐说些什么。
由于陆栖桐在小声嘀咕,所以声音传到李长白耳中如蚊子“嗡嗡”般模糊不清。
李长白轻声一笑,似梦呓般轻声说:“那姓陆的?别人我不知道,他还不了解?是我世叔亦是我兄弟……”
陆栖桐闻言,沉默半晌,也不知道眼前这小子是醒着还是睡着的。自顾说道:“你可知道我远离朝堂是为了什么?”
“除掉政党。”四个字自李长白嘴中脱口而出。
陆栖桐会心一笑,他就知道这小子不好糊弄。满了一杯酒,递给李长白道:“明日便是死战了。喝了这杯酒,便早些歇息吧”
李长白依旧闭着眼睛,也不看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道了一句“告辞。”便颇有大侠风范,头也不回的出了营帐。
陆栖桐笑了笑,颇感欣慰。他舍不得这小子,又怕的是经此一别不会再见。他想了想,天意终是天意,哪有六万北凉军,那确是六万河匪。可纵是这样,此战也绝不会胜利。
他知道潼关一战,不会有援军。姬天庆虽为天子,但手中的权利还不如他这一方总兵,反倒是有权有势的长宁公主也许会想的长远。奈何她终究是一介女流,战场上的事,又怎会清楚?而那朝堂上权臣,都是咬文嚼字的穷酸书生。他们只顾得自己的利益。架空武将权利,自古以来便是他们的专职。
陆栖桐斟满一杯酒。同李长白一般一饮而尽,有时候真分不清是为了国家而打仗流血,还是为了那个女流之辈?又或者,是顾忌旧时天枢府平南军的名声。
而如今,他释然了。战死沙场,终究是将军的宿命。
他不知自己何时变得如同李长白一样多愁善感,摇了摇头道了一声“矫情。”一杯清冽下肚,只觉得眼睛发胀,头晕乎乎的。他走出营帐,望着满天星辰,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命再看一眼。
正惆怅时,一颗星星缓缓下降,坊间传闻天上的星星代表人间的人。如是某颗星辰暗淡,那便是这世上有人要死了。
陆栖桐不禁苦笑。这星,陨落了。
终究,那个深藏在李长白心中的疑问还是没说出口。对鲜血的渴望,也许是父亲的遗传吧
数日之后,北凉军走到梓潼,狂风刮翻屋瓦,拔起树木。潼关参将进言说:“这是贪狼风,潼关不保了。”陆栖桐仍不省悟,他告诉部下,平南军战斗力冠绝天下,对面的不过是一群河匪而已。
十一月二十八日,北凉军行至潼关城下,见城楼之上立着一副棺材。
漆黑的棺材在白雪中很是扎眼,那银袍战甲一手扶着棺材,一手持青锋。
天空中盘旋着几只秃鹫,似为那死去的人哀嚎,又或者在等待大战过后那场美宴。城墙之下,皑皑白雪已经被染成了红褐色。
他用衣袖拭去眼角的血水,左右望去,曾负盛名的平南军已然伤亡惨重。但盔甲之下,是一颗颗不死不灭的心,亦曾是九州天子的希望。而周围,曾几何时并肩作战嬉戏玩闹的同僚也七横八歪的躺在了血泊之中,冰冷尸身上几乎全是被兵戈划翻了的如鱼鳞般的血肉。可又有几人知道,这三千甲胄之士,亦是天枢府平南军!
寒光一闪,陆栖桐只是仅仅感觉到一丝不适,下意识低头看了看,左臂上赫然插着一只流矢。
身后,潼关数千百姓望着陆栖桐,眼神中充满的是希望,是不甘,亦是相信。他们愿意将生命托付给这个不经人事的年轻人。
陆栖桐不过二十多岁,一张白净的脸充斥着病态,像极了长年在家中翻阅经典的书生。虚弱使他再也感受不到痛楚,哪怕再飞来几支冷箭射在他身上。
对于潼关百姓来说,哪怕他们平时再怎么排斥厌恶谁,却也离不开这个大家长。
片刻,乔郎中捡起一把崩了刃的铁剑,想着挥舞一番,却感觉手中十几斤力,又如何舞的起来?
他人见到这六十多岁的老头也有一颗守护家园的心。乞求希望的眼神也变得坚毅。
良久,一个书生走了过来,捡起一把小弩,一个稚气为脱的孩子扶住那摇摇欲坠的旌旗……
越来越多呢人拿起武器,不为别的,因为他们是一家人。
随之,一阵通彻九霄的笑,笑的那么大气凛然。
“惜我屠户真英雄,亦曾披甲带吴钩!”
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卖掺水猪肉都缺斤少两的陈屠户会说出这么大气凛然的话。
半坐在城楼上的陆栖桐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笑的那么苍白。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当李长白醒来时赫然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处软榻上。不禁心生疑惑,军营何时有的软榻?再看周围,一处山水屏风,几碟糕点摆在圆桌上。正欲坐起,直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没一会儿,便又睡了过去
良久,李长白只闻得一阵香气,腹中饥饿使他有了下床的动力。
“你醒了?”
李长白睁开双眼,眼前是一位女子,眼如秋水口若幽兰。再定睛仔细看去,正是阿苏。
“我睡了多久?”李长白动了动筋骨,没力气似的问道。
“半月”
“这么久?”李长白不敢相信的质问道。
“嗯。饿了吧?给你准备了饭菜。”阿苏说罢,将李长白搀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