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完出兵的一些细节之后,荣禄先给了曾国藩一万两的银票做为粮饷,余下的荣禄答应回益阳率领三千镇筸兵前来会齐时一并交付。交待完之后,荣禄和承恩、那克三人连饭都没吃,就匆匆离开了曾国藩的帅营,自回益阳去了。
荣禄走后,曾国藩遣退诸将,只余罗泽南、郭嵩焘、曾国荃三人议事。
曾国藩将荣禄给的银票交给郭嵩焘,郭嵩焘一看是山西票号i升昌的银票,却不是朝廷发的那种不靠谱的大清宝钞。
“你们怎么看这次出兵?”曾国藩喝了口茶缓缓问道。
曾国荃第一个站起来说道:“兄长,这个荣禄小白脸一个,老九我看着不怎么靠得住啊。就算他有三千兵来,加上咱们的兵马能有个八千口子,但衡阳长毛万余,长沙两万,湘潭八千,长毛还有舟师之便,要是得到消息水陆来援,只怕咱们这五千湘勇都会送在衡阳城下啊。”
郭嵩焘也道:“曾帅招募这五千湘乡子弟不易,长毛如今势大,当徐徐图之,不可轻言豪赌啊。”
罗泽南看了两人一眼道:“那适才你们为何不出言反对?我看你们一听人家给钱粮,就把话咽回去了。”
曾国荃和郭嵩焘都默然不语,荣禄那五万两银子当真是雪中送炭的救命钱啊,他们如何会出口拒绝呢?
曾国藩摆摆手道:“你们先别争执,这事儿既然咱们答应下来了,就要按着方略出兵,我是问怎么个出兵法!”
郭嵩焘眼睛一亮微微笑道:“还是曾帅想得周到,在下以为,咱们出兵还是要出的。只是咱们的湘勇在后,一旦情势不对,大可一走了之。”
曾国荃瞪大了眼睛道:“这、这也太不仗义了,那还不如不出兵呢。”
曾国藩看着罗泽南道:“仲岳兄,你觉着如何?”
罗泽南深吸一口气道:“曾帅,开弓没有回头箭,与其咱们湘勇像这样不死不活的吊着,还不如轰轰烈烈的干一场,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咱们就信那荣禄一回。豁出去和长毛死拼一场,能收复衡阳,局面将会大为扭转。”
曾国藩缓缓点头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在我看来,这次出兵要全力以赴。咱们湘勇如今穷得只剩条命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况且我观那荣禄也不是信口雌黄之人。此人在上海、在江北大营颇有建树。不似只知纸上谈兵之辈。而且最为要紧的一点便是此人本是江北大营部曲之一,但江北大营被长毛攻破,他这一部非但未受大损,而且还守住扬州立下大功,这当中却是别有隐情啊。”
罗泽南哦了一声道:“曾帅的意思是这荣禄在长毛那边有眼线?”
曾国藩微微一笑道:“除此别无他想。”
郭嵩焘微微颔首道:“如此说来,这荣禄小小年纪便做到总兵之位并非全是运气和祖荫使然。看来他还是有些手段的。”
曾国藩缓缓说道:“老夫相人无数,观这荣禄面相,他i必定是出将入相之姿,借他的运势而行定然错不了!”当下曾国藩缓缓站起身说道:“添购粮草军械。全军备战,此次我湘勇定要杀出一条血路来!”几人一起躬身领命,随后各自办差去了。
曾国藩独自看着那地图上的衡阳,眯着三角眼喃喃自语道:“若得衡阳,吾可多得就粮募饷之地,也当可编练水师,以此为根本,或可驱逐长毛恢复湘地啊。”
……
行过十余里地,放眼望去,只见良田荒芜,道边不时有尸骨现于草丛之间,寒风吹过,大地之上却是满目疮痍。荣禄看了之后暗暗感叹起来,但凡有战争的地方多半都是这个样子。来到一颗枯死的大树下,荣禄下了马,取些食水坐在地上吃了起来。承恩和那克自然跟着下马歇息。
吃了几口干粮,荣禄鄙见大树旁的大石间,一具腐烂的骸骨赫然在列,不禁心中一阵惊悚,跟着想道,若然自己没有这满人的身份,而是穿越到这骸骨生前,只怕自己也逃不过变成一堆骸骨的命运。人生于世,虽说是众生平等,但其实一生下来很多命运就已经注定,你想要出人头地那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好在眼下自己有满人这个身份,就能做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在这种野蛮愚昧的世界里,你除了被同化之外或许只有死路一条。记得穿越前看过一本穿越得好,先进文明也只有在强大力量保护下,才能同化落后文明,如果是前者小群体进入落后文明之中,不是被同化就是被消灭。
这时候荣禄想起了萧云贵和洪韵儿来,他二人的做法其实和自己的做法没有什么两样,先扮演好自己的角se,再慢慢影响周围的人。荣禄如果不是荣禄,只怕自己单独在这乱世中穿行不了一天,下场无非是被长毛抓去做兵丁,要么被清军杀良冒功去。
虽然萧云贵提出让他南下的时候,荣禄自己确实心动过,但他心中的那个倔强的陆思玄告诉自己,不能再受这个富家子的欺负,自己靠着荣禄的身份也能创出一片天地来,何必要仰人鼻息?更何况在宫里还有一个人等着自己去解救呢!
想起宫中那位宋清筠来,荣禄的心里就扯着扯着的痛,为了自己,也为了宋清筠,他就得留下来,清筠是他一个人的,只有自己才能救她,也只有自己才有资格救她!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标,他根本不介意自己这个满人的身份!有什么好介意的呢?他压根就不是愤青!汉人的荣辱?他人的生死又与自己何干?现在荣禄眼中,只有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