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棠竹坞乔霜降坐在台阶上仰望着夜空。今天晚上月明星稀,虽然只寥寥几颗星子,却是亮的透彻璀璨。
纪木戎一开门便遇见了她,乔霜降没回头,拍了拍身旁:“师兄可要同我一起赏星?”
纪木戎木头似的坐下了,不发一言。
乔霜降双手托着下巴出声:“师兄啊,你现在应该关切地问我:师妹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可否与我同说?”
“……”
乔霜降也只是那么随口一说,若她身旁坐的是沈筠淮,那么她不用提醒半个字,可惜她身旁坐的是纪木戎,就算这样清清楚楚地与他说了,他也吐不出半个字。
所以乔霜降也没指望着纪木戎能回复她什么,便自顾自道:“师兄啊,你说假如只需要付出一点代价就可以找回上一世的记忆,你可会找?”
面对这样的选择疑问句,纪木戎终于是清晰地答了:“不会。”
“为何?”
面对一个如此包揽万象的疑问句,乔霜降本以为他不会答,没成想纪木戎竟然答了:“有了,珍视之人。”
“可前一世也有珍视之人,不回去的话也许有人会很伤心。”
纪木戎身子猛地一僵,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后出神道:“没有,他们很好。”
乔霜降又道:“那两世珍视之人孰轻孰重?何不恢复了记忆之后再做打算?”
也许是问题太过复杂,纪木戎思考了许久,乔霜降有些不耐地侧过头去看他。
月光下的纪木戎轮廓分明,一双漂亮的凤眸深沉如山,莫测如海,显得疏离又遥远,沉寂又悲怆,一层薄薄的悲凉就那么蒙在纪木戎的身上,竟不似往常那块没感情的木头。
“现在这样,不好吗?”
乔霜降问自己,现在的她好吗,不好吗?虽说进入云留并非她本愿,但是来到这里,她也认识了一些人,嘻嘻哈哈笑笑闹闹,总比过着以前那样父慈子孝毫无波澜的日子强的多。
但是她曾经的那些朋友怎么办呢,她一定有知道她身份的妖怪朋友吧,她落尾之后,可有人一心盼着她取回记忆再度归去?倘使她不归,那人岂不是要伤了心?
这真是道艰辛的选择题,她的上一条尾巴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吗,上一世她是什么样的性格?如果第一尾给她留下了准确的答案就好了,她就可以坚决完成不作半点惆怅了。
乔霜降不愿再想,便道:“师兄啊,你知道吗,当年你离开我之后,我就经常坐在我家的门槛上,就这样等着你回来,一有空就去等,一有空就去等,刮风也等,下雨也等,生怕错过了,结果你从未来过。”
“……”纪木戎动了动唇,到底还是没有吐出字来。
“那个时候开始沈筠淮就陪我等着,我坐门槛他就坐门槛,我坐台阶他也坐台阶,我坐地上……”乔霜降呵呵地笑了,“他就搬来凳子给我坐。”
纪木戎听着,缓缓攥紧了拳头。
乔霜降伸手凌空比划着:“一直从这么高,陪我等到他这么高。”
“之后我不想等了,想走了。他不让我走,就死活把我带过来了,然后就遇到你了,还成了我的师兄。”乔霜降视线悠远,瞧着那颗最亮的星子发呆,“我等你的时候不论如何也没有等到,我放弃了之后你便到了我身边,真是造化弄人啊。果然万事都不能强求,师兄你说是不是?”
虽然是个选择疑问句,纪木戎却答不出是与不是,不论强求与否也许都是命中注定:“命理自定。”
乔霜降猛地站起身,抻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道:“师兄晚安,我先回屋了。”
纪木戎在原地坐了许久,身旁乔霜降坐过的位置早就没了温热,纪木戎转身进屋,进的却是乔霜降的屋子。
一夜长眠,乔霜降睁眼睛便拽了拽自己的双层被子,比起前两日今日更甚,她睫毛上甚至都挂露水了!难不成她最近还多了个梦游的习惯?
晚上再入睡的时候乔霜降在脚腕上系了根足够长的纱带,窝在被里看不见分毫。若是她在床上踏踏实实地睡了一宿,那么第二日起来这纱带就还应该是这样的,若是她离了床,去了别的地方,那么第二日起来这纱带就一定是断掉的。
自她开始觉得寒冷的第四日,才稍微有些意识,乔霜降便腾地坐起身,撩开了厚重的被子。
纱带,断了。
但是这日她觉得有些不同,除了寒冷,她还感觉身上有些轻飘飘的,似乎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在离她而去。
乔霜降不想再睡,结果一个不察,第五日起来又是纱带尽断。
第六日乔霜降又是没抗住,乔霜降忽的惊觉到身上变得轻飘飘的是什么东西,是因缘,是她身后始终背着地沉重的因缘,她身上的因缘正在逐渐变淡。
这日晚上,乔霜降咬牙告诉自己一定要顶住,于是便窝在被窝里作以假寐。不多时便听见了竹门被推开的声音,就在微风拂过的那一瞬间,乔霜降猛地跳起身,一把攥住了那张落下来的黄符纸。
云留规定,外门弟子穿蓝,内门弟子穿白。而长老们的衣物虽不做规定,但是大家都自持是修仙之人,总要穿些浅淡的飘飘欲仙的衣物。别的不敢说,就只云留上上下下,愣是没有一个像是纪木戎这般整日穿黑的人。面前一身黑衣的人,不是纪木戎还有谁?
乔霜降这还没潇洒完,纪木戎又抽了两张符纸甩了回来。
乔霜降一个翻滚,捞起了清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