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渐小。
带着冷意的风从酒楼破开的墙沿吹进来。
躺了一地的杀手。
还有静站着一动不动的斗笠男,还有手捧铁书目瞪口呆的介子川。
造成这一切的,却是一位坐在不远处若无其事喝着茶水的俏丽少女,她的旁边,还坐有一位娇柔似水的女子。
在寒风里略微清醒过来的介子川,望向俏丽少女的神色别提有多古怪了。
试问,有谁见过一个女人可以拿着一把铁枪像是打老鼠一样把一个壮汉横着敲飞出去的?
更别提,那个壮汉还是以拳头臂力为最的高手——即使在这之前已经败在斗笠男的拳下并废了一条手臂——但高手始终是高手,要拿捏一个弱女子岂不是件极其容易的事?
可事情就是这么古怪。
介子川看着倚在少女身边的银白色铁枪,眉头皱到了不能皱的地步,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俏丽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侧脸过来,杏目一瞪,怒道:“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介子川闻言禁不住打了个冷战,随即小声嘀咕:“暴力女。”
“啪!”
俏丽少女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怒道:“你说什么?!”
“……若妍。”
“姻姐,你不要拦我!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家伙竟然敢叫我暴力女!这气叫我怎么忍得下?!”俏丽少女怒嗔着,伸手抓住枪柄便欲迈步出去,却被从旁边伸过来的纤手扯住了淡红色的衣角。
“你刚才拍桌子拍得太用力了……”
名唤若妍的少女猛地回过头,在发现坐于身旁的女子被茶水溅湿了脸并流露出无奈的神情后,掩嘴惊呼:“啊!——”
少女若妍神色慌张着坐下,伸手便要从怀里掏出什么来,却见女子摆了摆手。
女子优雅地从怀里取出纯白色的手帕,把脸上沾有茶水的地方轻轻拭干。
“都怪那家伙!”
女子把手放在若妍搁在桌边的手上,对着望过来的后者微摇了摇头,随即目光闪烁,扫视躺倒一地的杀手,又转向略为轻浮的书生,最后落在头戴斗笠的男子身上。
停顿片刻,女子轻声道:“若妍,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们去另外一家客栈投宿吧。”
若妍反捧住女子的手,语气里带着浓烈的撒娇味道:“就是嘛姻姐,这里好可怕啊!打打杀杀的,我怕……那个,姻姐你为什么要这样看我?”
其实不仅仅是女子,只要是在场看到刚刚少女那暴力一枪的,任谁在听到她所说的话后都会忍不住对她露出这样的眼神。
至于,是什么样的眼神——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女子微微叹息着,随即缓身站起,道:“走罢。”若妍嬉笑着握枪而起,随同女子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在经过书生和斗笠男的身边时,若妍瞪了书生一眼,俏鼻发出一声冷哼。书生见状,反瞪,而少女却已转过脸去。
就在两女快要到达楼梯口时,楼下突然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有人上楼。
若妍柳眉一竖,抢步挡在娇柔的女子前面,横枪至身前。
书生倾听着脚步声,微微凝神。斗笠男悄然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却是没有喝。
此时此刻,任何一个走上来的,都一定会是值得注意的人。
终于,来人的脚登至酒楼二层。
“客官,您点的菜……”
众人木然看着一脸尴尬的店小二,没有吭声。
末了,若妍望向身后的女子:“姻姐,这菜……”女子目光流转,望向不停赔笑的店小二,正欲出声,身后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小二,放我这吧。”
店小二如闻大赦般,快步走过去,把菜放下说了声“客官慢用”便转身离开,对地上的尸体竟似熟视无睹。
女子望向喝起酒的斗笠男,微微欠了欠身,轻声道:“多谢。”
斗笠男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书生介子川目送着两女下楼,叹道:“妙,太妙了。”
斗笠男偏了偏脖子,疑惑道:“何出此言?”介子川摇头晃脑道:“一静一动,一柔一刚,此二女搭配实是甚妙。”
斗笠男静默片刻,又再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道:“坐下,吃点东西吧。”
介子川大咧咧往边上一坐,道:“哎我说二哥,大哥他还来不来的啊?你看这都快天黑了。”
被唤作二哥的斗笠男望向窗外,发现雨已经停歇,只有昏黄的光芒微微泼洒进来。
男人用手托了托斗笠,淡然笑道:“会来的。”
书生耸了耸肩膀,把铁书放上桌子,脸色却是在这个时候微微一变。不仅是书生,原本拿起酒杯的男人也静止不动。
因为一股风——
一股带着些许暖意的风,夹杂有莫名的气息。
两人望向窗口,发现本该空荡荡的地方,现在却坐有一个人。无声无息,没有任何的声响,仿佛那个人原本就一直都在那里坐着,只是他们没有看见。
那个满脸悠哉的男人抛了抛手里的剑,露出淡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