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江镖局。外。
炙热的光芒。仿佛要脱了人的一层皮。
男人静静站在镖局门外,倒提着长枪。仰起头,半眯着眼。黑白的瞳孔里仿佛烙印着,里面的是“沧江”二字。人在立,在思索。似乎是思索过往,也很有可能是未来。
镖局的过往,镖局的未来。
还有他自己的存在。
只是因为在镖局里的地位?权利?
——可以号令镖局里的所有人?都可以被自己掌握的一切?
男人站着,长嘘口气。
想来,这么久过去了,也就挺过去了。
——你是沧江镖局里的人?
身后传来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怒意。
男人诧异地转回身,看着站立在几步之遥的另外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的背上,有一对离别勾。
“阁下是?”
“杨不问。”杨不问拱拱手,略微怒气的语气冲口而出:“把你们的总镖头叫出来!”
“…找他有什么事?”
杨不问握紧拳头,道:“要一个理!”挥手一指,又道:“叫人出来!”
“林某正是镖局总镖头。”男人平淡地开口:“林胜杰。”
杨不问一怔:“你就是林总镖头?”
林胜杰道:“阁下似乎并不是来确认林某究竟是不是总镖头吧?”
杨不问返手身后,取下离别勾,交叉着对向林胜杰。
林胜杰微微探前一小步,敛起双眼,如一头即将奔走的狂狼。
——素有正义之师称呼的镖局为何要干那种下三流勾当?!
林胜杰瞳孔微缩,抽身急退,让过离别勾的急突。
长枪猛然刺向前方土地,林胜杰暴喝一声:“住手!”
杨不问停下奔走的碎步,缓缓垂下双手,与林胜杰对视,忽然发现对方的眼里似乎有着似曾相识的东西。这让杨不问产生了疑惑,或许是一种,有着什么相近的。
林胜杰一字一句地道:“把话说清楚!”
“你知不知道你们这两天要保的一趟镖?”杨不问道。
林胜杰没有出声,只是听着。
“这趟镖用的是棺木。”
林胜杰神色略微一闪,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不问没有回答,眼睛直视林胜杰。
——棺木里装的是个活人你知不知道?
——而且还是一个活着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林胜杰的双眼突然间像是喷出了火。
客栈。三三两两的酒客。
“喂。”若妍看着坐在对面轻轻松松模样喝着茶的介子川,百无聊赖地问着:“你说姐姐真会被带到洛阳这里来?”介子川放下茶,摇头晃脑着:“怎道相思难似水,恰是一杯饮尽。”
若妍皱起柳眉,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又朝谁犯相思了?”
介子川瞄了眼对面的女人,长叹一声。
见状,若妍柳眉一挑:“做啥?!”
介子川抓起一个肉包子往嘴里塞,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随即给自己重新倒了杯茶,送包子下喉。若妍没好气地看着介子川,静等介子川的回答。
介子川瞄了眼从门口走进来的男人,目光落在他背上的离别钩,神色微怔,似乎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若妍顺着介子川的目光望过去,看着走进来的男人独自坐往一边的桌子,转回头小声道:“你认识他?”介子川想了想,摇了摇头,疑惑地望了眼那个男人,轻声道:“好象在哪里见过。”
若妍白了他一眼,道:“还有谁你是没见过的?”
介子川嘴角抽了抽。
若妍轻轻拍了拍桌子,又道:“喂喂,你还没给我说呢?刚才你说的是啥子东西啊?”
介子川不屑地扫了若妍一眼,道:“这都不懂。”眼看女人将近暴走,方不慌不忙地道:“意思呢?就是相思本难,难似断流水,然而水却又要待在杯中,杯中的水嘛,再怎么难喝再怎么苦,不还是要被喝进肚子里,一了百了?”
若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懂?”
“我懂,就是你喝水都能喝出相思的苦了。”
“……”
若妍趴伏在桌子上,道:“唉!好闷啊!我们这是要等到啥时候啊。”
故做神算的模样,掐指算了算,介子川摇头晃脑着开口:“午时将到,棺木自开。”
“我呸!”若妍没好气地瞪了介子川一眼:“你还想把我姐姐咒死啊?!姐姐被劫持进棺材已经够倒霉的了!”说完,猛然醒悟着四顾,发现客栈里寥寥数人的目光全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不由吐了吐舌头,低垂下头。
介子川非常镇定地喝了杯茶,手指转动着茶杯,轻声道:“不错不错,这茶真不错。”
女人气得牙银直咬。
许久,复归平静。
又许久,女人忽然半抬起一只眼,问道:“喂,你相思谁呢你?”
介子川诧异地望了女人一眼,正欲回答,却发现女人的脸色猛然变了。
“小心!!”
女人突然飞起一脚,自桌下连人带椅踹开介子川。
介子川的双眼猛然圆瞪起来,在倒飞的趋势中,看见一抹寒芒刺入女人的肩膀。
一把双刺。一身黑衣。一顶斗笠。
一个杀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