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握着大刀的手受到一股自下而上的冲撞力,黑衣人禁不住脱手,大刀带着轻微的“嗡”声飞起。还来不及反应,黑衣人的视野里仅是出现一个旋转的艳红的花伞,胸口便被踹了一脚。
——是谁?如此灵活的脚法。
——在踢中手肘后又能立刻踹中自己的胸口?
黑衣人倒飞出去,圆瞪的双眼像是要看穿花伞后面的人。
事实上他也看见了。
旋转的花伞翻起,露出一张娇好的脸孔。一个女人。
女人轻轻落地,把提在手上的药材包抛向恰好停下转回身的林姻。林姻接住药材包,神情呆滞地看着女人迎向黑衣人。
这个女人,正是刚才在药馆所碰见的。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林姻想着,目光落在了手中的药材包上,神色微动。
撑着花伞的女人和黑衣人已经交上了手。
两把明晃晃的大刀朝女人砍下,女人没有露出丝毫的惊慌,而是收起花伞,架到最后边的刀柄处,顺势朝左拨开,击在另外一把刀上。
在两个黑衣人惊骇的目光下,女人跃起,连着裙摆一脚扫在右边的黑衣人腰部。伴随两声哼叫,黑衣人侧飞,滚成一团。
女人轻巧落地,面对扑来的一片刀锋挽出的浪花,她只是把花伞指向前方,撑开,急转。一边任由刀锋撕裂花伞的圈沿,一边快速倒退,女人合起伞,恰好夹住黑衣人的刀。
黑衣人露出惊诧的神色,似乎想要抽刀,却已经来不及。女人搅动伞骨往边上一压,随即提气跃起,翻坐上被带动着踉跄前行两步的黑衣人背上。女人抬起手肘,用力撞在黑衣人的脖子上。
黑衣人闷哼着前扑倒地。
两道掠风声划响,女人快速抬起头,看着两个黑衣人舍下自己扑向林姻,不由皱了皱柳眉。
确实,现在的她要追过去也已经赶不及。
不过女人没有动,林姻也没有动。
随着两声重击,冲过去的两个黑衣人带着破碎的刀片以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回,摔落在地上滚了几滚,眼看是活不成了。
女人抬眼望向站在林姻身前头戴斗笠的男人,看着他缓缓收回的拳头。
女人沉默着走向男人,或者说站在他身后的林姻。
雨点很大,不,是越来越大。
还活着的黑衣人顾不得躺在地上的同伙,相互扶持着连滚带爬地逃走。
亮同青竹伞一起递给女人。戴着斗笠的男人微微抬高笠沿,似乎对林姻的举动有些诧异。
“原以为被盯上的人是我,却没想到你才是那个人。”女人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矫情,伸手接过青竹伞和自己的药材包。
冰冷的雨水泼洒在身上,让林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姻双手环抱着药材包,看着漫步离去的女人,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女人停了停,只是停了停,又再漫步前行。
“如果是他,也会这样做吧。”
——他?
目送女人逐渐远去,林姻仿佛听见雨声瞬间弱了下去。
“她是谁?”林姻喃喃着开口。
林姻自然不是在自言自语,她在问站在旁边的男人。
“是慕容语珠吧。”悲落的声音颇显低沉,也有点虚弱,“你不该自己一个人出来。”
“回去吧,你现在身子虚,很容易得病。”林姻道,“药我买到了。”
“谢谢,没想到你也懂医术。这么说,慕容语珠也是去买药了?”悲落的声音听着有些诧异,“她为什么要自己去而不叫下人去?”
林姻听着,神色忽然间黯淡了下来。
她说了什么。
她说:“女人的痛苦,你们男人又怎么会懂。”
冷冷清清下着雨的街上,总有种让人沉沦的感觉。
慕容语珠撑着青竹伞,走得很慢。
走过一个转角,她忽然看到了缩在角落撑着把布伞全身裹着黑色纱衣的女人,看不清模样。她前面的地上,放有纸和笔砚。但是,雨水早就已经把纸笔打湿,而女人,却似乎还没有发觉。
“下这么大的雨,不会有人来的。”慕容语珠忍不住走到女人面前,看着因为听到自己声音而伸出手在地上摸索纸笔的女人,才发现女人是个瞎子。
“你不就是人吗?”也许是因为冷的关系,女人的声音在发颤。
“你在这里做什么?”慕容语珠问。
“我在等一个叫做慕容语珠的女人,我要给她算命。”女人握住了笔,回道。
“……”慕容语珠沉默了片刻,道,“你已经瞎了,又怎么为她算命?”
“是瞎了,但还没有聋。”女人道,“我能从别人那里听到关于她的事情,我也能通过她所说的某一个字来算命。”顿了顿,女人又道,“既然你来了,为什么不试一试?”
慕容语珠默然。
雨的声音越来越大,落在伞上的撞击力也越来越沉。
慕容语珠张开嘴,说了一个字。
——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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