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还是一样的竹林。木屋,还是一样的木屋。
却已物是人非。
王七大师的遗体就埋葬在木屋旁,几棵竹子边上。
悲落徒手把断裂的竹子弄成一个小木桐,立在王七大师的墓碑前,并咬破手指,以血一笔一划写下“恩师王七之墓”。
悲落默然跪在墓碑前。
林姻悄然站在他的身后,没有出声。
悲落没有想到自己这次回来,见着的却是师傅最后一面。他并知道秦霸竟会出现在紫竹林,而且还杀死了他的师傅。
秦霸的短剑刺进他师傅心口的一幕,此刻依然在眼前清晰可见。
那一刻,他只恨不得挡在他师傅前面接下这一剑。
可一切都已来不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霸把短剑拔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师傅跪倒在地上。
悲落从没有这么痛恨自己的时候。
他痛恨自己在面对秦霸时,是如此的无力。痛恨自己在江湖闯荡的时候还曾为自己的拳头自豪。但他更痛恨自己,在闯荡江湖的这些时日,都没有主动回来紫云山,看一看师傅。
这次回来,却是因为想要在师傅这里求得一些指点,助自己突破。
世事本无常,生命亦无常。
没有珍惜的过往,如今也已无法再找回来。
一个人若有罪,也已难再赎罪。
悲落如何赎罪?他只有杀死秦霸才能彻底赎这个罪。
可悲哀的是,他根本就不是秦霸的对手。
“节哀顺变。”林姻的声音自身后轻轻响起。
悲落通红着眼,静静望着坟墓,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
斗笠还放在他的脚边。风吹过,竹叶飘落了几片,落在身上,落在斗笠上,又自滑落。
林姻微微咬了咬红嫩的嘴唇,又道:“悲落,不要太难过了。”
“你为什么还不走?”
悲落冷冷地道。
林姻看着依然背对自己的悲落,那竹林飘落的竹叶仿佛把他和她之间分隔开了,洋洋洒洒。
林姻微微握紧素手,道:“我不走。”
悲落道:“不怕我杀了你?”
林姻脸色微微一变:“为什么要杀我?”
“想杀人的时候,不需要理由。”悲落的声音还是阴冷的。
林姻咬着牙,低声道:“我不走。”
悲落道:“你不怕死?”
林姻道:“既然我去到哪都会死,为什么还要走?”
悲落猛然站起,转身,一把抓住她的喉咙,冷声道:“你别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
林姻此时的神色却变得坚毅了。
林姻道:“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你。”
悲落一怔,缓缓松开手。
林姻摸了摸雪白的脖子,轻轻喘息,又道:“你在我需要的时候,保护我陪着我,现在只是换过来。”
悲落道:“我不需要。”
悲落转回身,弯腰,拿起地上的斗笠。
“你要去哪?”林姻问道。
悲落戴上斗笠,没有出声。
“你是不是要去杀秦霸?”林姻又问。
悲落放下手,静静站着。
林姻叹了口气,道:“你明知道不是他的对手。”
悲落淡然道:“不关你事。”
林姻道:“你已答应了你师傅。”
悲落道:“不为他报仇,我就连畜生都不如。”
林姻道:“即使明知是死,你也要去?”
悲落道:“我必须去。”
林姻沉默。
悲落转身,越过林姻往竹林走。
“为什么不去找他帮你?”
林姻的声音忽然响起。
悲落停步,偏转回身看着走近的林姻。
“你说谁?”
“浪子小剑。”
有一朵花,开得正艳。
阳光温暖地照射下来,似乎全部聚集在了它的身上。
一个女人蹲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院子内养着蛇,树上有几只鹰。四合院的房间都虚掩着,没有人,很安静。
对于蛇鹰的存在,越孤寒已麻木。任何人每天都面对着那些东西,也都会麻木的。
倒是这一朵小花,越孤寒仿佛第一次见着,她第一次发现院子内竟还有她所不知道的东西。
这让她感到惊奇,也很吃惊。
作为一个杀手,本不应该对这样的事物感到惊奇,但她确实还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仿佛已在思考它是如何出现,以及存在的意义。
她想碰一碰这朵花,但又担心会让它的花瓣掉落。这多花似乎和她一样,已习惯了孤独。
唯独不一样的,是它在阳光里可以自由成长,而她,却属于黑夜。一个好的杀手,一个高明的杀手,是不会让人有机会看清她的模样。
可以允许有人知道她的存在,但决不允许有人看见她的模样。
如今看见她模样的人,也确实不多,或者说,目前只有一个。
而这个人,正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这个人走进来的时候,越孤寒已利索地站起,迎上去。
越孤寒迎上去时,整个人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得有些离奇的愤怒。
她冷冷地道:“您受伤了!是谁!”
越孤寒看着眼前的中年人,心头一股怒火中烧。
身为他的杀手,又如何能忍受他受到伤害?身为他的杀手,又岂会没有发现他嘴角残留的一丁点血迹!
他身上的每一个地方,她都已牢牢记下,因此有一点变化,她都能立刻发现。
“哦?”中年人笑了笑,道,“没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