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民。这名字,他听过,但是,他现儿,住在这?!且说,卫民罢。卫民在顶楼,现在,正取出手机来,半威胁,半劝告,说,程儿,我想帮你,我想帮你戒毒,你明白吧?!你现在二十八,恰恰好,比刚出道的成熟,比过气的要年轻。大好年华,你吸毒?!你寻思罢?!
坏话,她不愿听。女人,是水做的么?!刚刚卫民放狠话,她疯了,先啜泣,鼻子一酸,呛到头上,一片儿红晕浮现在脸蛋,然后哭。卫民不吃这套,他见过逼供,假使哭有用的话,那么,这个世道,哪儿有恁多的刑法折磨人?!久了,卫民耗不下,他说:你觉得我会害你?!
她说:你是不是,觉得你特厉害?!你现儿,能拿一条短片儿威胁我。可是,我怕吗?!我们公司的财产,别说九纹龙,九百条人命,我怕,都买得起。卫民说:我不听你扯淡。你说,我给你治治。她噗哧一笑,破涕为笑,可是,那是嘲笑,是讥笑。她光着俩腿,在炫耀。
她说:你帮我,怎的帮?!你信不信出这门口儿,我能寻一百人,一千人,硬生生把你掰死?!卫民抽了一口烟,朝着窗外一望,很潇洒地,朝着楼底下弹烟灰。他说:我这辈子,最不怕的,是别人要挟我!程儿不想耗了,她年纪不小了,再撒娇,再捣乱,得有个度儿。
她穿上了内衣,说:你告诉我,你帮我什么?你为什么帮我?还有,你要报警吗?!卫民说:因为,我喜欢你,这个理由,充分吗?!我喜欢你,所以,我不会害你;然后,我也不会害公司。我只是,想帮你戒毒。我看你吸毒,我难受,你知吗?!她怔怔地,瞅着卫民哩。
她不大相信,这人,有点儿佝偻背,仿佛,患上了什么疾病,从小带来的。她不知,卫民凭什么讲出这席话来。程儿别的听不多,我爱你呀我喜欢你呀我稀罕你呀你漂亮你奶大你腿长你肤白你臀翘儿听得最多。可是,卫民朝着这出环境讲出,她觉得,给卫民揪了下心儿。
她脑袋里,开始浮现出一阵景象。好多年前,她年纪尚轻,家境一般,你说富裕不富裕,你说贫穷能供学。她不甘,说,我非得上大银幕。然后,父母告诉她,说,你有个叔叔,去香港待过,又去过日本,在本市,有娱乐公司。他是你阿公的儿子里,最有出息的娃儿了吧。
你想出名,你求他,他答应你。然后,程儿脱胎换骨,从一个瘦弱的大学生,变成了饱满的戏子,站在镁光灯下,每一寸肌肤都是天儿给世人做的嫁衣,可看,摸不到,很精致。直到,程老板告诉她,说:你忠于我吗?说真的。她点头,说:这一切,可全都是你给我呀!
程老板说:那好呀,咱们做个协议吧。于是,程老板一个响指,秘书寻来了一个盒子。盒子的外皮,是个洋娃娃。而一撕开,是一根注射器。程老板说:打吗?你想出名,你得受。别怕,公安不寻你。可是,她没有将这出话,讲给卫民听。她说:这些毒品,是经纪人给的。
卫民一听,连忙录音,说:往下说。她朝下,将经纪人的罪状,一桩一桩地,告诉给了卫民。卫民抽了一口烟,一边儿听,差点儿,习惯性地寻出纸笔来,一一记录,好比一个保险推销员。且说陈铭坚罢。陈铭坚寻到了线索后,这蛛丝马迹,十分重要。可是,他还不戳破。
他这次明白了,财不入急门,心机只能吃碎豆腐。他好好把持着,他还有几分财力,他双手合十,不怕,一直暗示自己,甭怕。公安么,非得要一身致富么?!毛主席,一辈子未穿过西装,穿的是中山装,共党还没给坐天下那会儿,毛主席一样挨过去,你说,这不是么?!
突然,吱的一声儿长响,门给推开。陈铭坚学机灵,关掉电脑,上了文件锁。然后,一瞅妇人。妇人又买了陈铭坚至爱的菜,她说:铭坚呀,我跟程主任商量好啦,唔,他决定,从你的功过中,跟公安局内部,商讨下,说,你的功大,破获过不少大案要案,所以你不必担心啦。
陈铭坚说:又给我复职?她说:是呀,只消一份书面检讨就好啦。
陈铭坚说:你怎么商量的?你一会计,你跟咱们公安局干部,怎么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