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啥话呀,我就是怕娘瞧我不顺心,这才没开口留他们二老!再说了,红珠一个人瘸着腿呆老宅那头。你这个当小叔的就放心?”胡氏柔柔一笑,轻推了刘树强一把,嗔怪道“爹和娘若是真想住进来,我哪有不肯的?但上了年纪的人都念旧。你莫非忘了,翻修老宅的时候,爹娘说啥也不肯让你新砌个炕头,就觉得老炕头睡着舒坦呢!咱只要别委屈了二老,有啥好的就往那边送就是了!”
刘树强定神一想,觉得媳妇的话果然有道理,一时间心里暖融融的,只疼爱地看着自己媳妇,便是连躲在自己身后偷笑的儿女都没挂记着。虎子忍了好久才将满肚子笑意压下。却见刘娟儿正挤眉弄眼地对胡氏竖大拇指。险些又笑出声来。
胡氏这种隔山打牛。绵里藏针的手法,这两年多里硬是被修炼得炉火纯青!表面上看,她事事都占理。谁也挑不出错,便是刘树强也觉得这天下没有比自己更好的媳妇了!实际上。胡氏当真就有本事将刘家二老拒之门外。
见爹娘开始“眉目传情”刘娟儿噗嗤一笑,强拉着虎子朝里走,边走边问:“哥,刚刚奶发威的时候你咋就盯着那宋艾hua瞧?别不是真看上人家了吧?这会子你想反水,咱奶可得揭下你一层皮来!”
“去去去,胡说个啥?!”虎子不满地轻推了她一把,摸着下巴接口道“我就是觉着奇怪……你刚也瞧见了,咱奶才开始骂呢,那宋艾hua就哭得跟死了亲娘似地!后来奶把宋家遭人退亲的丑事嚷了出来,她反倒只会小声哼哼了!这是啥道理?按说这么大的丑事被人当众嚷出来,换成你,你会咋样?”
闻言,刘娟儿翻了个白眼,一本正经地接口道:“一来,本小姐决然不会让别人有机会退我的亲!二来,若是有人敢退我的亲,我先一箭射死那个负心汉,然后让哥养我一辈子就是了,哥莫非不愿意?!那宋艾hua能和我比么?!”
听她这么说,虎子终于忍不住笑了,他用一拳顶着自己的肚子低声笑道:“哎哟喂,真笑死我了!刚刚那姓宋的闺女都没村长的婆娘哭得狠!我奶真是要了人的命了,那么丢脸的事都嚷嚷出来!你咋就笃定咱奶能对付这不要脸的婆娘?莫非你早就听说了宋家那边被人退亲的事?”
“豆芽儿前一段不是回去过几日么,嗨呀,我说是让她多少去亲近亲近她爹娘和哥,谁知不过三天都被人赶回来了……豆芽儿那几日都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食,但恰好无意中听到一耳朵。宋艾hua到底是为啥被人退亲,她倒也没弄明白,管他呢!只要他们以后彻底没脸来纠缠虎子哥你,咱就得清净了!”刘娟儿撇撇嘴,一路走到外堂内,抬眼却见白奉先和姜先生正坐在客座上低声讲话。
刘娟儿瞬间换上一副羞赧的表情,垂着头疾步凑到姜先生面前,唯唯诺诺地轻声道:“真是……对不住先生,如此家丑,让您见笑了!我这就安排人送您回村学,今儿真是……吃也没吃好……不如多包一封点心……”
姜先生冷淡地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就直起身子抖了抖衣摆,一边的白奉先对刘娟儿抿唇不语,显然目光中有几分调侃的笑意。虎子怕刘娟儿忍不住破功,急忙安排送姜先生的人手去了。只等姜先生一阵风似地走出了外堂,刘娟儿才抬起头,揉着脖子喃喃自语:“总算是送走这尊大佛了!唉……我脖子都垂酸了,真真难受的紧!白先生,你刚刚同是在姜先生说啥学问呢?”
“学问?哈哈!小姐莫要说笑了!”白奉先一甩衣袖轻笑道“今儿我可算长见识!莫非能将女则倒背如流就算有学问?能背两首诗就算才女?为着避开这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良师益友’,小姐也当真是破费心思!”
闻言,刘娟儿得意一笑,她早就看出这个姜先生空有一身清芳如兰的书卷气,实际肚子里也多少学问,但偏偏能唬住既没什么见识又没读过什么书的乡村少女。一个女子能当先生,在这个时代原本就是异于寻常的事,就如她娘,不是也仅凭外表就对姜先生高看几分么?
“嗨呀,我就是为了不去当她的得意门生,想来看到孙家如此糟心的家丑和咱家长辈如此粗俗的做派,她也该彻底打消收我入学的心思了!”刘娟儿嘻嘻一笑,一屁股坐在姜先生适才坐着的客位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却见白奉先若有所思地沉静了片刻,半响才对刘娟儿轻声开口道:“但有一件事令我十分介怀,那位姓宋的姑娘,并不像是用白草乌谋害大虎的真凶,反而这来路不明的姜先生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