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阴天,微雨。
14岁的言语,抱着骨灰盒坐在公墓大门口台阶上。
“谢谢你,航哥,我想在陪我爸一会儿。”少女很坚强,没有哭。
三年前的赵航脸上还有着几分稚嫩,同样也挂着泪痕。
他的手上也抱着一个骨灰盒。
海警碰上偷渡客,双方交火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是之前的话,双方的矛盾还没有尖锐到这种程度,因为偷渡的大部分都是批不下来签证想通过其他方式去发达国家挣钱的。
而随着这个国家的地位日渐提升,这种人在偷渡客里面的占比已经变得小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很多在国内真正待不下来的人。
而专业为这些人留一条出路的那些家伙已经知道现在这行算是脑袋别在裤腰上的活计了。
况且他们之前也没少干过下黑手的事情,碰到肥羊就在公海走一套流程,本身就不干净。
穷凶极恶之下,自然知道自己被抓到是什么样的下场。
激烈的反抗,子弹无眼,总能在付出生命的代价之后还带走一些对方的人。
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但这并不是说正义就不会付出代价。
只不过承担代价的那些人一般情况下我们见不到。
言语看着骨灰盒上那个小小的方形盒子,久久不语,眼眶没红,面无表情,只是怔怔的发愣。
光线变化,言语愣了许久,才发现周围的光线有些不对劲,抬头一看,看到了一个人。
只是这一眼,言语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张口想喊,却只是低沉的呜咽。
梨花带雨的哭,只存在于电视上。
言语哭的很难看,带鼻涕带泪的,原本已经展现出一些迷人姿态的花季少女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只知道躲在那个高大身影之后的黄毛丫头。
赵航其实没有走远,两人的父辈是战友,这个妹妹也是她从小照顾到大的。
从头到尾都没哭的言语坚强的有些不正常,虽然他也悲伤得要发疯,但心里总是有几分挂念,所以一直在不远处关注着言语的状态。
当他听到哭声会步走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站在言语面前的那一道身影,当时就愣住了。
像!
太像了!
不是像言宽叔叔,而是像言语。
如果不是年龄有明显的差别的话,赵航真的会以为他们其实是双胞胎。
只是言语哭的凄惨,赵航迈步刚想说些什么,却只见那个人只是虚空的按了按手,示意他不要过来。
赵航不知怎的,既然就直接听了他的话,站在了原地。
过了三年想起来,那人身上的确有着一股沉重的压力,面对他让人有一种本能上的拘束感。
不是面对长辈,也不是面对领导,好像是从里到外的压制。
让他不敢于生起反抗的念头。
那个身影没有再理会赵航,向前两步,坐在了哭的梨花带雨的言语旁边。
过了不知多久,赵航只觉得腿灌了铅一般的沉重,但是他却不敢走。
虽然看上去那个人没有恶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虽然现在想起来,那可能不过是一个怂包最后的倔强。
虽然三年过后,赵航肯定在他面前自己能够无视这种压力了,但他和那个人的差距,却依然像是隔着天与地一般。
他追了三年。好像却将距离拉的更远。
两人之间的交流,赵航全程都在听,但是话却没有懂几分。
言语的呜咽声渐渐的减小,只有无声的抽咽,眼眶红肿,擦眼泪已经将袖子湿透。
只是大概泪已经流干了,发泄了这么久,少女的心情大概也能够平稳一点了。
这时候才听见坐在她身旁那人开口说话。
“能给我看看那个吗?”
言语转头看了看这个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他所指的东西。
那是在骨灰盒上面那个四四方方的小盒。
言语伸出一只手,打开了盖子,放在了骨灰盒上,并没有递过去的意思。
那个人也没有在意,只是静静地看。
那是一枚勋章,是名为言宽的男人付出的证明。
“我也有一个来的。”声音低沉,很有一种分量感,和年轻的外表并不相符。
这并不是一种能够让人有亲切感的声音,但言语就是本能的觉得这个人很亲近。
比从小陪他到大的赵航哥哥还要亲近。
这句话更像是没话找话,但是言语还是给出了回应:
“那你的呢?”声音沙哑,少女清脆的嗓音已经被长时间嚎哭摧残得不成样子了。
“找不到了。我是个混蛋。”平淡的讲述,但人听了都不会认为那只是简单的弄丢了。
少女倒是没有听出话背后的意思,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
“恨吗?”简单的问题,问到了少女的心里。
恨什么?
或许标准答案应该是不恨,这是为了人民牺牲,是荣耀。
这看似是一个觉悟高不高的问题,但是却没有那么简单。
“不恨。”意料之中的标准答案。
“我爸叫言勋,勋章的勋。”那个人指了指那个小盒子,接着低声诉说:“也是个海警。”
少女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在听。
“突然有一天,他没有回来。
我以为他只是会晚一点,这是常有的事情。
早就习惯了我生日他可能会不在,他生日我赶不及给他过,只是那一天我收到了最沉的一份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