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蓦然抬头,这一整天她都没有出过院子,若是当面对质,到时候婆婆一定会为自己所连累,此刻她尚未走远,受了这么重的伤若是被这么多人发现……她不堪再想下去。
“今晚映草堂的事务属下已交予铁吟风,这就派人叫他。”
说着,丁剑清便吩咐身边的黑衣侍卫去叫了铁吟风来。
“最后再问你一遍,刚才可曾有人来过!”
言语中异常的严厉,月儿双眸中不由得氤氲出一层水雾,紧紧咬着下嘴唇,不由低下了头。
尹万裘一把将她的手腕抓住,望着此刻尚未愈合的伤口,不禁凝起了双眼。微微的用力令鲜血缓缓溢出,月儿却不敢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黑衣妇人跻身躲在花架下的树丛中,将一切听的真真切切。她将残余的内力敛为一处,片刻后感到自身的劲力稍稍恢复,手便覆上了腰间的长鞭。一个转身正欲冲进房内,突然一个灰袍的男子跟着几个侍卫从院边走了进来。
几乎是刚踏进门,铁吟风便感受到了一阵肃杀的气息。
门主和少主竟然同时出现在了别院,他顿时一脸狐疑的皱眉望向一侧的丁剑清,眼见他向自己使了个眼色,遂不动神色的将目光收回。
“今晚是你在映草堂当夜?”
尹万裘眯起眼睛,转眼望向刚进门的灰袍男子。
“是,”铁吟风沉吟着垂下目光,这个时间叫来他当面对质,想必是发生了极其重要的事。他蓦然想起进门时丁剑清的神色,今晚他不在,多半是和这事有关了。
“今晚她是否有去过映草堂!”
铁吟风一怔,抬头,眼见面前的月儿姑娘面色一脸苍白,看来是和自己猜测的没错了。他微微点头,“是的,月儿姑娘方才来过,”略自停顿,声音中听不出一丝起伏,“丁府事不在,她便回去了。”
难以置信的微微扬起小脸,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丁剑清和铁吟风都神色极为寻常,仿佛如同今晚真实的发生过一般,她用力的扣住桌檐,勉力支撑微微颤抖的身体。
“那么人去哪了!”
将心中的怒火尽力压下,尹万裘深吸一口气,“马上在府外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一众侍卫立即颔首应允,丁剑清和铁吟风互相望了一眼,俯身退门而出。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殆尽,一块巨大的石头才忽然间落地,紧张过度之后放松下来,整个人都像虚脱一般,月儿骤然定神,刚才侍卫打开窗户的一刹那她却没有看见婆婆的身影,此刻她去了哪里?
“婆婆……你还在吗?”
压低的声音如细丝,月儿轻声拨开树丛,这才看见黑衣妇人将手抵在胸前喘息,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他们都走了,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再来了,”说着,月儿已经伸手将她扶起,“我们还是回房休息一会吧……”
双目紧闭,黑衣妇人将内息归为一处,此刻缓缓睁开双眼,就着月儿的手有些吃力的起身回房间。
此番前来,原本是为了要履行自己的诺言。
唯一的孪生姐姐惨死,她苟延残喘到现在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活着的意义仅仅在于曾经发誓今生今世不论天涯海角定要令尹万裘碎尸万段,断子绝孙。
十年前,也是落雨纷飞的残冬时节,她已将无心剑法练得炉火纯青,便决然下山。奈何尹万裘掌力雄浑,内功深厚,那一次终于没能斩杀尹万裘,但次子死于她的剑下也算是不枉一趟,深受重伤的她重回浮游山,十年间苦苦思索破解之法,终于将锁魂鞭练成,原本想着此次将尹万裘和他的儿女一举灭门,没有想到还是败在息元掌的凌风之下。
黑衣妇人睁开眼,看见月儿端着一杯水向自己缓步走来。
算起来这个丫头也是自己此次的目标之一,这些天一路跟着她到这里,原本是要先料理了尹万裘父子再解决她,如今却还要靠着与之不共戴天的仇人之女才侥幸活命,真是讽刺之极。
忍不住摇头冷冷笑起来,眼神中凌厉的光一闪而过,她默然抬起头,目光中骤然而至的狠绝让月儿执碗的手不由一怔。
“婆婆,你还好吧?”月儿将杯子递到她手边,“我帮你倒了杯热水……”
“啪——”一声,杯子被挥手打翻在地,瞬间碎成几块。
“你以为救了我便可以比手划脚了?”
她将目光转向别处,言语间有淡淡的愤然与不甘,“不要妄想了,没有你我也一样死不了。”
“我知道……”
月儿垂下目光,“但是,其他的事还是先等你的伤好了再做打算吧……”
无关恩怨与纷争,只是一个人要做到见死不救真的很难。
坐在床上的黑衣妇人锐利的目光如出鞘的长剑,从脸上一闪而过,“你知道?你知道我和御鸩门的恩怨?”
十年前的一场厮杀如幻影般掠过眼前,她像是情难自禁的双拳紧握,“你那二哥便是我十年前所杀!”
看着她沉默不语的样子,黑衣妇人不由一声冷笑,“怎么?现在才开始后悔救我?”
“并没有,”目光从地上的碎片中移开,月儿脸上划落一丝淡淡的黯然,“我娘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数,那大概就是二哥的定数吧……即便没有你,兴许后面也会遇上其他人。”
月儿绞着手,默默的站在床前,“况且那只是爹和你之间的恩怨……如果一个人揪着仇恨不放手,也终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