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香坊包厢外,一红一白两个身影正紧紧凑在门边,耳朵贴着厢房门,费劲地想听清楚里头人说的每一句话。
在两人身边,尘世子的小厮落秋,暗卫暗三,靖阳公主的侍女千百、千紫,皆被封了穴道,木头人一般在走廊上立着,四人的眼神是如出一辙的生无可恋。
与四人差不多模样的,是信国公府的玲珑与暗七,以及燕王府的无风无泽。
……可以的,任谁摊上这么两个霸道不讲理的主子,都这样。
嗯?你说信国公府端庄淑娴的明城县君?
她不早就被带坏了么。
“怎么没动静了,说的什么啊。”门边的红衣男子用气声道。
“我不知呀……”白衣少女也用气声答,“嘘,有了。”
隐隐约约的说话声自门后传来,趴在门上的两人均是一脸专注,恨不得将耳朵伸进门缝里。正听着,突然又没了声。两人疑惑地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继续,哗啦一下,门被人猛地拉开。
“哎哟!”
两人受力不着,齐刷刷扑了进去。
下一秒,头顶传来一道似笑非笑的女声,“哟,这么大礼呢。”
季景西:“……”
杨缱:“……”
保持着五体投地的尴尬姿势仰头,视线之中先是出现一对暗红绣金线军靴,接着一双黑靴进入眼帘,与军靴的主人并排而立,大大方方地停在两人面前。
“姿势不错。”黑靴的主人凉凉开口。
地上的景小王爷与明城县君在这一刻忽然默契地生出了同样的想法——趴着吧,别起了,丢不起这个人。
“还不起来?!”靖阳公主气笑。
地上两人心虚地闭口不言,从爬起来到站好再到默默整理仪容,几乎拿出了毕生所学礼仪。尤其是季景西,这个向来不知礼为何物的人,动作标准得都能被南苑夫子拿出来当典范了。
靖阳公主抱臂而立,挑着眉梢欣赏面前两人的故作镇定,眼角余光瞥见自家心肝,发现杨绪尘脸黑的堪比锅底,望向杨缱时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而到了季景西,就是想杀人了。
——就是这个人,带坏我宝贝妹妹!
默默给尘世子补完心理活动,靖阳忍不住被自己的脑补逗乐,扑哧笑了出来。
杨绪尘拉起眼尾睨她一眼。
“咳……”还是季景西脸皮更厚些,顶着杨绪尘杀人的目光和自家皇姐看戏的戏谑眼神,硬是憋出一句话来,“两位谈完了?”
对面两人如出一辙地挑眉看他,表情都一模一样:省省吧。
可季景西是那等轻易退缩的人么?当即看都不看两人就回头对杨缱道,“你说你,爷好歹也是八尺男儿,不就是没站稳嘛,你伸手一扶,可不就把你也带摔了!摔疼没?要不要紧?来,给我瞧瞧手磨破没。”
杨缱:“……”
靖阳与杨绪尘一脸漠然:我就静静看你演。
装模作样地端详了两眼完好无损的杨缱,季景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无事便好。”说完,转过头看靖尘二人,“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谈出结论了,边喝茶边说?”
没好气地警告他一眼,靖阳也懒得给他们难堪,“且饶你这一回。”
季景西讨好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回去抄书。”杨绪尘也总算开口。
“哦。”杨缱羞愧地低头认罚。
大抵是打通了最关键的脉络,靖阳公主整个人的精神头都比从前好许多,而杨绪尘虽同以往没甚两样,但到底是说开了,眉眼间都清朗不少,偶尔两人眼神相交,其中意味已与平日大有不同,多了几分了然和暧昧不提,还仿佛心思相通一般,时常会心一笑,默契得紧。
季景西与杨缱坐下后没多久便发现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已与方才大不一样,不知为何,总觉得辣眼睛不忍直视,又待了一会,甚至开始觉得有点气。
嗨呀,你们要目中无人到什么时候!当我们俩是死的吗?!
过分了啊!
四人聊起先前的赏菊宴,提到徐衿和陈洛等,靖尘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搭台子一般评价着今日宴上所作之诗词,季景西与杨缱一开始还跟着说上两语,到后来索性不说话了,而那两人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家堂弟/妹妹已经沉默好半天。
“……本世子竟有一种坐在这里很多余的错觉。”季景西上下嘴唇一碰,僵着脸道。
“嗯……”杨缱一言难尽。
“看来皇姐的问题解决了。”季景西又道,“都有心情聊诗词了。”
杨缱附和,“了不起。”
靖阳在宴上明明大部分时间都在神游太虚好吗?居然还能与大哥聊这么久,该说不愧是军旅出身,习惯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不太想看见他们。”景小王爷任性地说破心中所想。
“……”杨缱瞥他一眼,从对方脸上瞧见了和她自己差不多的复杂模样。
“撤?”季景西继续保持不动,只低声道,“我送你回府,瞧着他们一时半会说不完。”
杨缱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两人走了。
尘世子回府后如何在面对妹妹时难得流露出尴尬暂且不提,翌日上元节,宫中传出消息,靖阳公主要同江右陈氏嫡枝二房的陈洛议亲了。皇上的动作很快,待消息流出时,陈府已将陈洛的生辰八字递了上去,与靖阳公主的一起,转手便放上了钦天监的案头。
这么一个大热闹很快便触动了京中不少敏感之人,听说太子殿下当日便下帖邀了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