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女:这么长时间了,你该从那个实验里出来了吧?
男:出来?为了国家我们的流体力学老师可以30年不回家。
女:好吧,我也等你30年
——1961年3月
在爆米花摊主拐卖儿童事件过去后大概半年的时间里,好心的老李都没在我家附近出现过,听说他带着家里人去了外地,反正也是外乡人,到哪都是一样……
不过后来老李又回来了,开着一辆柴油拖拉机,终日里突突突突地响着,机头放着一个挺奇怪的漏斗,玉米粒儿放进去,摇身一变就是一根黄色的“拐棍儿”,香香脆脆的,是我和甄多余的最爱。
如今再难看到那些吃食了,每次到影院买一桶“美国星球”,又甜又香的,吃几口也就厌了。唯有那记忆中加了糖精的爆米花和柴油机里变出来的“拐棍儿”,越嚼越有味道。
那次失踪以后,我和老李成了忘年交,只要是我去摊儿上,他总让我坐在他身边的位置,但凡有爆米花出锅,我总能尝到第一口。
他家的儿子跟我和甄多余同年出生,也长得黑黑壮壮,后来通过黄绍伊的关系跟我和甄多余进了同一所部队幼儿园。
他的好心,总算是得到了些许的回报。但来我觉得,也许老李的儿子不该去那所幼儿园,因为那样他也不会那么小就被埋下自卑的种子。
那所部队幼儿园就在气象局大院的对面,有层层士兵的把守,安全绝对是没有问题,即便是你从幼儿园跑出来也绝对丢不了,在开学后没多久我就印证了这一点。伙食,更是不在话下,鸡鸭鱼肉基本上天天有,鸡蛋牛奶甚至不限量。所以,方圆5公里内的孩子都挤破头要进这所幼儿园。
开学第一天,我、甄多余是被黄绍伊的大红旗送进去的,我们兴高采烈地迎来了人生的新阶段。
至今,我仍记得我们当时的对话。
“凉凉你知道吗,咱们以后就只能住在幼儿园了”
“真的吗?那怎么吃饭?”
“会有厨师做好,装盘,然后老师喂给咱们”
“那睡觉呢?”
“有上下铺,睡着以后,会有一个头戴帽的老爷爷给咱们盖被子”
“那可真是幸福的生活呢!”
……
那可真是幸福的生活呢!可人就是奇怪的动物,如果突然间幸福指数超过了自己的日常或是能够承受的高度,总会想要逃离。没有别的原因,只有三个字——不适应。
幼儿园的生活确实让人不适应,因为太好了,吃的好、喝的好、还有我在别处见都没见过的投影仪,老师从来不训我,甚至会在我睡不着午觉的时候抱着我……
进园第一周我就经历了很多人生中的第一次,比如:
第一次看到了传说中的投影仪,
第一次通过那台投影仪认识了“白雪公主”,
第一次知道白雪公主是个皮肤像雪一样白的美丽少女,而不是我想象中的皮肤像雪一样白的公猪……
但是,我就是浑身不自在,完全没像甄多余和老李家儿子那般如鱼得水。每当看到他们玩儿得忘乎所以,我会觉得自己更加孤独,因为:我的朋友都离开了我,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我感觉自己与这个小小世界里的人和事格格不入,尤其格格不入的是一个长着一头自来卷,皮肤像雪一样白的女孩儿——白雪。
她身材苗条,总是穿一件暗红色的丝绒裙子,就像白雪公主一样。我觉得她那么美,再看看自己婴儿肥的圆脸,白底儿红点儿的的确良衬衫,顿时明白了什么叫相形见绌。
但我骨子里是不服输的,越是羡慕的人我越要鄙视。因此,每天我见到白雪都会跑到她跟前说:你一点儿也不好看。
看着她撅着嘴跑开,我会收获短暂的幸福感。而其余的时候,我无时无刻不感受到孤独和痛楚,我把这痛楚跟甄多余说:
“600,奶奶什么时候来接我?”
“5点半!”
我把这种痛楚跟老李家儿子说:
“那你说呢?”
“5点半!”
早7点半到晚5点半,这对于我来说太漫长了,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脑中酝酿——我要用自己的能力,飞越幼儿园!
接下来的几天,通过细心观察,我发现幼儿园大门左边的第三个栅栏门上,第二和第三根栅栏之间的距离比较远,侧侧身应该能过去;
每天下午3点左右,会有换班的生活老师下班,那时候大门会打开,我可以趁机从收发室的窗户下面摸腰通过;
3点半左右,部队纠察会换岗,中间有那么5、6分钟空档期,可以顺利地从幼儿园门口溜掉……
天时、地利都具备了,就差“人和”。甄多余当然是我首选的最佳拍档,但是,他居然拒绝了我。
“我妈那会还下不了班呢,你让我回去吃啥?”
“你就为了吃,放弃了自由?”
“那当然了,哪的饭能比幼儿园好吃啊!”
他的理由简单直接,我不得不选择二号拍档,不用想,当然是老李家儿子。在向他发出邀请前,我才知道他叫李保柱。
“李保柱,想不想跟我一块逃出幼儿园?”
李保柱虽说长得粗粗壮壮,但是胆子不大,被我这么一问那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而且,人家为什么要逃出幼儿园呢?出去只能跟老李一块看摊儿,在这儿有这么多好玩的,吃的也比家里强上不知多少倍。
可是孩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