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远处的山脉吹拂而来,驱除了些夏日晚上的闷热。
一辆装饰简单的马车在黑夜里前行,很快便在军营前的空地停下。
军营的辕门两旁高处点着火把,照亮了周围,那驻守辕门的兵卒第一时间发现往军营而来的马车,不过当看到赶车的车夫的模样时,原本警戒的心蓦然一松。
马车停下后,充当车夫的士兵跃下了车辕,恭请秦王妃下车。
待秦王妃下车后,早有秦王的亲兵等在辕门口,见到他们到来,不禁喜出望外,忙过来请安道:“见过王妃!王妃,柴军师在主帅帐中,吩咐属下若是王妃到来,直接请您到主帅帐中。”
秦王妃脚步不停,沉声问道:“王爷情况如何了?”
“不太好,还在发高烧,一直未醒。”那士兵压着声音说,也是愁眉苦脸的。
秦王受伤一事,现在还是瞒着的,除了监军梁大人、张城守、军师柴荣及秦王的几个亲兵外,便没人知道了。这消息自然也不能透露出去,盖因战争并未结束,靯鞑蛮人的军队还在城外二十里外虎视眈眈,就怕这消息若是教敌人得知,他们会趁机来袭,也同样动摇军心,于他们不利。
秦王妃听着士兵的解释,神色未动,只是脚下却加快了速度。
主帅帐四周点着灯,帐内一片灯火通明。
秦王妃走进主帅帐时,便见到坐在帐中坐着的张城守、梁监军等人,朝里面有个屏风竖着,遮住了床的方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所有人此时都是眉头紧蹙,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张大人、梁大人、军师,王妃到了。”
所有人看了过来,忙起身行礼。柴荣对秦王妃的到来喜出望外,颌下的美须都飘了飘,张城守只是疑惑柴荣让人将秦王妃请来做什么,看向秦王妃的眼神有些深思。而梁监军却是大大地皱眉,对柴荣请个女人过来的举动十分不满,即便对方贵为王妃,但在他心里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罢了,这种时候来军营,不是给人添乱嘛?
见过礼后,秦王妃便道:“王爷现在如何了?”
柴荣边引她往里面走边道:“王爷的箭伤在胸口,差点便要伤及心肺,情况有些凶险。而且,那些蛮子的箭上有毒,军医现在正在研究那毒的成份配置解药,还要些时间。”
秦王妃听罢已经明白了,她的父兄镇守西北,没少和北荻人打交道,战争之事她小时候也见得多了,知道那些蛮人此举的目的。
等见到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无知觉的男人,她的目光越发的幽深。
床前守着军医和一个药僮,见到他们进来,赶紧行礼后,退到一旁。
秦王妃坐在床前看了看,见他额头泌出了汗,从袖里拿出帕子为他擦了擦,又抚了下他苍白的面容,发现他的肌肤灼烫,看着还在发烧。见他嘴唇干裂,她唤人倒了杯水过来慢慢地喂他。
秦王妃坐了很久,柴荣也不敢打扰她,站在一旁陪着,整个帐内悄然无声。
外面的梁监军越发的不满,原本因为秦王受伤昏迷已经心浮气躁了,现在也不知道那柴军师请个女人过来做什么,难道一个女人就能扭转战事不成?明日若是开战,秦王不出现,恐怕到时候蛮子那边肯定会有所猜测……
“柴荣这老匹夫到底在想什么?”梁监军同张城守抱怨道。
张城守看了他一眼,对梁监军这种人心里忍不住暗暗摇头。不过是依靠着家族谋到这个监军的差事罢了,自己根本没什么本事。也幸得秦王的身份尊贵,他才没有在战事时指手画脚,省了许多麻烦。
其实梁监军现在的心态他也挺能理解的,当时太上皇还未退位时梁监军便到仓州了,新皇未登基时,秦王怎么说都是尊贵的皇子,自动请缨出战,身份上高人一等,容不得人说什么。现在兄弟登基,秦王镇守仓州,他的处境开始变得有些尴尬,所有人都在猜测着新皇的心思,会不会对秦王出手。而在秦王妃被送过来时,猜测又变得复杂化,都搞不清楚新皇现在的心思。
所以梁监军和其他人一样,对秦王面上保持着平淡,私底下暗暗巴结,想要两方讨好。只是这种两方讨好的事情,估计也是吃力不讨好吧。
“明天若是开战,王爷还未清醒怎么办?而且就算他清醒了,以他现在的伤势,能上得了城墙督战么?”
听着梁监军的唠叨,张城守突然道:“王妃未出阁时,是定威侯府的嫡女,可是将门之后……”
梁监军嗤笑道:“就算是将门之后,一个女人能干什么?总不能让她上战场——”
声音嘎然而止,两个大男子面面相觑,皆可见到对方眼里的惊骇。
******
秦王从昏迷中醒来时,脑袋晕晕沉沉的,身体也疲惫不堪。睁开眼睛时,眼前还有些迷蒙恍惚,等他的眼神终于清明,且看清楚周围的环境时,猛地起身,却因为扯到胸口的箭伤,疼得呻.吟出声,倒回床上。
“王爷!”
一旁的军医和士兵吓个半死,忙过去扶他。不过在惊吓过后,方醒悟过来,他竟然清醒了,两人表情都很激动。
秦王脸色苍白,脸颊凹陷,嘴唇干躁,泛着死皮,一副看起来重伤未愈的模样,看起来情况实在不好。但他仍是惦记着战事,虚弱地道:“现在……外头,情况如何了……”
那士兵马上道:“王爷请放心,蛮子已经退兵了。”
秦王怔住,“退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