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烈安排进京的人如今散落在京师各处。有的进入商家店铺打些零工,有的聚在码头干些杂活卖些劳力。有的终日混迹赌场妓院,更多的人是无所事事,只等秦王管饭。
秦王是一个头两个大,每天的银子如流水一般,纵有金库银库也经不起这般只出不进的拖累。兵器方面,尚烈从西安运了一部分过来,只怕也不够,还得私下再找铁铺打造。而马匹更少,只得派人去郊外几个马场先把主意打上。
秦王把尚琰的大婚安排在了两日之后。他是天下第一藩,尚琰是第一藩的世子,是皇上最疼爱的皇孙之一。想他大婚的贺礼必定不容小觑,虽说相对自己的开支只是杯水车薪,但总比没有进账的好。
晋王薨得太意外了,秦王不免也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伤。这下自己起事,可就又少了一个帮衬。而燕王虽然口里一直答应支持他,却从来没有任何表示。秦王这就找上他,要他先通融给自己二十万两银子。想着这样才能绑住他,与自己同舟共济。
燕王也爽快,立马令人拿了一沓银票来,不过只有五万。他说道:“我在京师本就没根基,这些银子也是我攒了很久,现在都奉献给二皇兄了。还望二皇兄体谅莫怪。”
“好吧。”秦王原以为他一两都不肯出,这会拿着银票,虽然少了点,也装着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尚琰被秦王关了禁闭,索性眼睛一睁就喝酒,誓不让自己清醒。王妃娘娘苦劝无果,直担心他又喝出病来。便哄着他,只要和罗娟成了婚,回西安后,他想娶谁就娶谁。尚琰摇摇头,心知敏敏的脾气,别的女人挽他胳膊都不行,更别说拜堂行礼了。
“母亲把朱开还我。”尚琰一身酒气,目光飘荡。
“好。”王妃应着他,“成婚后马上就让他回来。”
尚琰这就又躺倒床上,让母亲出去,心里暗暗盘算起逃跑来。得让朱开先弄两匹马,弄点银子。先回西安,接了敏敏,再去挖箱子。然后去北元,去大漠。又或者往西,出边关。就算浪迹天涯,就算四海为家,他都要跟敏敏在一起。他再不要分开,再不要这样无止境的相思,更不要身陷这污浊泥潭的皇世家族。
可是脑海一闪过秦王双目爆瞪,鼻孔放大的脸,心里又不自觉得胆怯起来。再想想行礼其实也不算什么,只要不洞房就得了。到时候,好好跟敏敏解释一番,相信她会理解。而罗娟,她竟这般想嫁他,串通母亲一起做戏,让她守活寡也是活该。尚琰心一横,打定主意,把床边的酒壶一个个摇了摇,把剩下的酒又全灌下了肚。
罗娟在房里把喜服先试穿了一遍。真好看哪!瞧这领口金线刺绣的长尾山雉,栩栩如生,金光灼灼,宽袖拖地的衣边也镶列了均匀大小的珍珠玉石。而那凤冠霞帔更是镶满了珍珠翡翠,插齐了七支雉羽。这些可都是世子妃身份的命制,多一分不得,减一分不满。
罗娟对着铜镜转过来转过去,直恨镜子不明晰。一遍遍问着旁边的下人好不好看,直到每个人都又点头又欢笑着答了”好看“才罢。她想着明天之后,她就是秦世子妃,从此她就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而这一切,都归功于王妃娘娘。若不是她,自己还在兰州的乡野撒跑,在家里做着粗活。
想到这,罗娟便又换下衣裳去王妃娘娘房里找她。一见她,便“扑通”一声跪下,郑重其事得行了大礼,磕了三个头,说道:“娘娘以后就是我罗娟的母亲,我会如表哥一样孝顺你。不,比表哥更孝顺,做牛做马得报答你。”
“起来吧。”王妃笑着扶起她,回道:“有你这般懂事,我费尽心力也都值了。”看着眼前的人,虽然姿色才情逊于杨毓敏,不过好在心思单纯,明辨是非,最令她满意的是听她话,不忤逆。想想自己是许了尚琰纳妾,可是要杨毓敏过门,霸占她的宝贝儿子,她还是应允不了。不过,这得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到时候回了西安再想法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