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琰正是一筹莫展,王妃把海棠已经入了福宁宫的事告诉他,直教他死心。“母亲,你怎能如此?”尚琰又嚷着发起脾气来,他不只是发母亲的脾气,更是气自己。一个人是要懦弱到何种地步才这样任由人摆布?
不说海棠既定了宫女身份,就再无出宫的可能。皇上一旦驾崩,有子嗣的妃嫔都将由自己的皇儿藩王带回封地侍奉天年,那宫里的宫人宫娥不是跟从就是发配孝陵。王妃这一招,可是釜底抽薪,彻底断了海棠的生路。无论将来去燕王封地北平还是发去孝陵,海棠都不再是自由身,不再由得她自己胡作非为。
“她就是个惹祸精!母亲为了她都低声下气得去求了人,你还要母亲如何?”王妃也怒气道。依着她的心思,真要杀了海棠才好。不过现在海棠已是世上最卑贱的低等人,再无可能搅动秦王府拖累尚琰,也实在是大快人心。
尚琰争辩不得,急忙进宫去了福宁宫,想见一见海棠。这回他是铁了心的要把她要出来,既然海棠在淑妃娘娘那里,怎么都比心机重的允炆好商量。可是,他得先见上海棠一面,先说动她。不然自己贸然行事,只怕海棠闹将开来,那后果都不是他敢想的。可他在福宁宫陪着淑妃唠了一晌午的嗑,茶都喝了好几盏,就是没有见到海棠。看淑妃有点倦意,尚琰只得告退了出来,再作打算。
原来海棠去了薪柴房领柴去了。几个公公在房里斗骰子,院子里只一个愣头愣脑的与她年纪相仿的年青公公在忙着劈柴。
“你一个人可要劈到什么时候?我等着要的。”海棠站在旁边,看着他,不耐烦道。
“小姐姐是哪个宫里的?我劈好了给你送过去,不耽误。”年青公公一脸憨笑,手里使着劲,一点也不敢停。
海棠心里是暗气房里那几个不干活的,不过想自己初来乍到,那些人自然是不把她放眼里。可跟前这位怎会这么肯吃力,这么不计较,还一个劲得傻乐?海棠搬了个木桩坐他对面,问他名字,如何称呼。
“我叫陈春。他们都叫我陈呆子。”陈春又憨憨一笑,答道。好像被叫呆子很光荣似得,一点也不介怀,不生气。
“陈春?你是陈春!”海棠一下子惊呼起来。这世界是有多小!她又急忙问他是哪年进的宫,可记得开开。
陈春摇摇头,直以为海棠认错了人。可进宫时间是对的,宫里也再没有第二个叫陈春。海棠笑着,忽然之间就觉得他好亲切,就像家人一般。原来老天爷还是怜悯她的。
陈春被她情绪感染,也跟着乐起来,说起他在宫里这十几年的生活来。他自知自己脑袋不灵光,做什么都比不过别人。不过多做一点,少计较一点,大家都指着他干活,自然也就不会欺负他。
“那也不能就让你一个人做啊?”海棠抱打不平着。
“没事,我做得来。”陈春笑着说道。这就推了小板车过来,装好薪柴,帮着海棠送回福宁宫去。
两人边说边笑得走着,对面正走过来一主一仆的两个人。海棠只用眼角的余光都能感知到是谁,可她偏偏一眼也不想看。
尚琰怔怔地望着她,心里呼唤着她:“敏敏,敏敏!”你回回我,你应应我。尚琰好想跑过去抱上她,可为什么旁边有人,直教他寸步难行。敏敏啊,看我一眼好不好?哪怕打我骂我,气我恨我,可不要不理我啊。敏敏,敏敏!
海棠的眼睛落在脚下,薪柴上,陈春身上。不经意的一眼扫过尚琰,却也像是透明的,隐形的。不带一丝感情,一抹色彩,就像压根没有看到他一样。
尚琰顿时觉得五内俱裂,原来伤人最深最重的不是言语,不是角斗,而是欲言却无词的陌生,相逢不相识的冷漠。原来爱到绝处真的是无情。
“我已经一无所有,我不能再没有你。尚琰,你是我的全部!“
“你记住,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若没有你,我活着跟死了没有分别。“
尚琰望着走过去的背影,想起昔日海棠对他说的话。敏敏,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之间的一切?敏敏,我对我自己也好失望呢,我这般苟且偷生得活着是为了什么啊?敏敏,你不爱我是对的,我这般的人真的不值得你的爱。
尚琰泪如雨下,一把扯下自己的发冠,一头乌发瞬间散乱落下。朱开跟在他身后,眼里也正泛着泪光。这会看着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不免心里惊慌起来。正想走上两步,不料尚琰已经朝前面一棵大树冲了过去。
“殿下!“朱开急忙呼喊。可自己却迟了他的步子,只有拼了命得追上去。
正巧,允炆在另外一条路上,正想来福宁宫走走。顺着喊声,就看到了尚琰疯了般的样子,他急忙一个箭步也冲了过去。
“啊!“允炆胸腔一阵剧痛,只觉得自己粉身碎骨了。他背靠着树,挡住了尚琰冲刺过来的脑袋。可尚琰却并没有放弃,在允炆跌坐到地上的时候,他直接拿脑门狠狠磕起树来。朱开赶来从后面把他拦腰抱住,可尚琰额头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让我死!“尚琰挣扎着,仍旧朝树磕去。
允炆身边的贴身侍卫朱莫言赶忙给尚琰脑后用手掌斩了一记。尚琰顿时头一沉,昏了过去。朱开把他放倒,边哭边撕下衣边,给他擦拭额头,鲜血淋淋的直叫人触目惊心。
允炆一口气缓不过来,朱莫言和后面跟来的景公公扶着他坐在地上,给他抹